第1卷 第6章 然後他們如是說(2 / 3)

“…………那是誰?”

俊也以警戒的目光看著基城。

他這裏唯一的大人,也是唯一的外來者。他是什麼人,為何在此,俊也明顯忍不住在推測。

基城毫不決意,微微笑著。

“這個人是除靈者。”

亞紀說。

“我這邊就靠他了。他似乎會無償地幫助我們。他知道驅散那個少女幽靈的方法。”

“是的,我叫基城。你是村神君吧?請多指教。”

“……你好。”

姑且友好地互相打了招呼。但是他們雖然說了話,卻沒有互相點頭。

俊也的眼神依舊警戒著,大概是錯覺吧,在武巳看來二人似乎微微擺開架勢,互相拉開了距離。大概是俊也身上的那股緊張氣息造成了這種錯覺吧。

沉默也隻是一瞬間而已。亞紀重又問道:

“……就是這樣。那麼,村神。你那邊依靠的人怎麼樣了?”

村神沉默不語。似乎正在考慮要如何回答。武巳也是一樣。他不知道到底要這麼樣述說和那個神野見麵的經曆。

武巳回想起來。那全都是些無法理解的對話和現象。這時武巳想到了某件事。

那隻鈴。

鈴,

一瞬間,武巳耳中回響起鈴聲。

“…………誒?”

武巳側耳傾聽。

在滿溢著月光和櫻花的寂靜中,那鈴聲透露出微微凜然。

那道鈴聲,不是“聽到了”,而是“回響著”。

“我聽到了————鈴聲。”

武巳搖搖晃晃地走出一步。大家不再說話,一臉驚訝地盯著武巳。

“——怎麼了?武巳君…………”

稜子戰戰兢兢地問道。

武巳轉過身,側耳傾聽尋找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鈴,

又聽到了。

“…………這邊。”

武巳走在被櫻花樹包圍、微微敞亮些的那一帶。大家望著他,表情不大舒服,完全沒有要從那裏移動的意思。

聲音似乎是來自某一方向的回音。雖然虛無縹緲,但隻要傾聽便能輕易找出方向。

“是鈴聲啊。你們沒聽到嗎?”

武巳說。

鈴,

誰也沒有反應。這回輪到武巳露出不舒服的表情了。

“難道…………大家都聽不到嗎?”

稜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

武巳仿佛被潑了冷水一樣,後背嗖地冒起了寒氣。

鈴,

“…………還是能聽到啊——”

武巳自己都聽出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轉身要跑回大家所站的地方。這時俊也阻止了他。

“是那個!找出來,近藤!”

“……誒!”

“就是那個靈能者的鈴!要是他不是騙子的話,空目應該就在那聲音的前方。”

“啊…………”

嚇得一時忘了思考。想想看確實是那樣。

其他人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武巳抖著手從衣袋裏取出鈴鐺。那從手機上垂下來的鈴鐺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連“叮鈴”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但是不知怎麼,武巳就是知道那聲音的原因是在這鈴上。

“……為、為什麼是我?和他談話的人不是村神嗎!”

武巳發出狼狽的聲音。

“但接受鈴鐺的人是你!大概,最先拿到的人就是物主了!”

俊也這樣回答道。武巳再也無話可說了。

鈴,

鈴聲更響了。

“————村神……聽起來,感覺更近了!要怎麼辦啊?”

“我哪知道!看不到的話就這麼直接抓住它吧!”

“那太亂來了……!”

即便如此武巳還是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近。

鈴————鈴————

聲音更近。

“嗚……”

不知何故腳突然縮成一團。莫名的不安緊緊勒住了心髒。自己雖然想要前進,但卻好像做夢一樣兩腿無力跑也跑不走。如果不是從那裏聽到鈴聲,武巳絕對不會往那邊走。

但是,他聽到了。武巳拚命邁步前進。就像在真正的夢中一樣,身體似乎在水中拚命掙紮。一點也無法前進。隻有焦躁爆炸似地膨脹起來。

那一瞬間——

世界顛倒過來了。

全身突然恢複了現實感。景色旋轉著,雖然是同剛才所見的景象一模一樣——但又全然不同——景象被替換過來。雖然心髒還像警鍾一樣砰砰跳著,但全部都已經過去了。顫抖和心跳也很快平息下來。

武巳知道這種感覺。那脫離現實的異常感覺,對武巳來說十分遙遠,但也非常熟悉。

武巳吸了口氣。要體會那種感覺就得這麼做。

是的,這是————

這是夢的覺醒。

*

和剛才一樣,這裏是稍微敞亮些的櫻花的廣場。

頭上被櫻花覆蓋,地麵也被櫻花瓣染成了白色。

花瓣從樹上紛紛飄落。

花瓣融入先前的白色之中,使大地上的白色領域進一步擴大。

藍色的長椅就在那裏。

長椅上坐著一對男女。

男的是黑色的。拿著手機。

女是胭脂色的。正唱著歌。

歌聲朗朗響起。

——人是現實

妖為夢幻

心是境界

血為終結。

該有的東西,去往應在的地方。

赤色的天空向往赤色的大地。

日月注定要回歸大地。那麼就盼望著回歸吧。

孩子注定要回到父母身邊。那麼就祈禱著歸還吧。

境界分開,夢醒來,現實降臨,子歸還。

肉體的羈絆從夢中引出現實——

歌突然停住了。

武巳一下子回過神來。

菖蒲正看著武巳。那眼中既有驚愕,也有安心、放棄…………還有其他那些武巳沒有窺知到的種種感情都在徘徊。

空目抬起頭來。認出是武巳後,嘟噥道:

“趕上了嗎…………”

啪嚓,關上了手機。

空目微微抿起嘴。

然後——這在空目來說是既不合理的新鮮事——他突然安心地歎了口氣。

“……抱歉啊。”

就這一句話,武巳便明白了。

武巳他們到這裏來並沒有搞錯。

空目並不想要消失。

“陛下…………”

眼淚盈眶而出。

那被喚作感動的無可表達的感情湧上心頭。

莫名的激動驅使著武巳。

然而那感情的洪流卻在看到空目身旁那個引起整件事情的元凶少女後,一口氣在武巳心中逆流,爆發而出。

下一刻,武巳抓起菖蒲。

“你這家夥、你這家夥……!”

“對不起!對不起…………!”

他猛地揪起菖蒲的前襟。少女發出“咿”的短促悲鳴,別過頭去不看那仿佛要將她摔倒一樣瞪著眼的武巳。

“對不起,對不起……”

菖蒲一邊哭著一邊道歉。她怎麼看都隻是個柔弱的少女而已。但是就算這樣武巳還是止不住憤怒。

——這家夥竟然陷害空目。

要是再晚一點,空目就會消失不見了。

武巳對這點突然有了實感。突然作為現實有了形體的危機感,讓武巳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武巳叫道:

“為什麼————偏偏是空目!為什麼要是我的朋友!為什麼要是我們的同伴!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厲害的人,必須得消失不可…………!”

在無意識中,他向提起菖蒲的雙手注入力量。菖蒲的臉痛苦地扭曲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停道歉。她從受壓迫的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反複說道“對不起”。不停地請求原諒。

然而武巳的雙手卻更加用力。

“……放手吧,近藤。”

空目抓住他的手腕。

“……別攔我!”

“這樣啊。”

空目冷冰冰地說道。

“……那麼,就這樣下去,你打算要怎麼做呢?打她嗎?還是要累死她?”

“——————”

被他這樣一說,武巳稍微冷靜了些。雖然任由怒氣驅策他抓住了菖蒲,但是實際上並沒想過要拿她怎麼樣。“打她嗎?還是要累死她?”……聽到這樣刺激性的話語,反倒覺得武巳哪一個都不會實行。

“咕……”

武巳的表情扭曲,從菖蒲身上放開了手。被放開的菖蒲咳嗽起來。空目看著這些,終於將手從武巳腕上拿開。

武巳恨恨地抬頭看著空目。

“陛下……”

“抱歉啊。這是我希望的事情的結果。要恨就恨我吧。”

空目這樣說道。說著,憋了一眼正在咳嗽的菖蒲。

“……這是實驗。我想把‘神隱’反過來拉回這邊。她直到最後都在反對哦————是的,我的確太天真了。對那些有著稍許可能的對策,都遭到了菖蒲的拚命抵抗……加之隻有六十個小時的時間就會消失。真沒想到‘浸透’會這麼快。”

空目淡淡地分析著眼看就會消失的自己的狀況。

“雖然不打算輕易就消失掉————但是,哎,我大概怎麼都好吧?”

武巳已經無話可說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死太過淡然了。

空目仰望天空。

“我到底,在希望著什麼呢…………”

那副模樣,在武巳看來就好像是為沒有消失而感到惋惜一樣。

*

“…………哎呀哎呀,趕上了嗎。”

聽到基城這句話,稜子終於回過神來。

說不出話。

她無法理解剛才所看到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麵出現了之前一直找不到的長椅,空目和菖蒲都在那裏。

武巳做了什麼,然後便天旋地轉,等回過神時,視覺、記憶……籠罩著那一切的迷霧就都散去了。

怎麼回事啊?稜子整理著剛才的記憶。

武巳突然說什麼“聽到鈴聲了”,然後便開始和俊也說起稜子他們無法理解的話來,期間武巳將手伸向了空無一物的地方————

然後便成了現在這樣。

“什麼?……剛才那是…………”

亞紀和俊也都目瞪口呆。

那是奇術,不然就是魔法,隻能這樣認為。

“那個啊,就是‘神隱’。”

基城說道。

“羽間自古就有神隱傳說。雖然發生的具體年代不詳,但至少似乎直到昭和初期都有實際發生過。之後大約有五十年,神隱事件突然中斷了…………嗯,大概那個少女就是那個吧。不然的話就是其中一人……”

對麵武巳正抓著菖蒲的前襟。但是基城卻毫不介意繼續說明著。

稜子受到兩方麵影響慌張起來。

“……誒?誒?”

“嗯,這真是非常難得的情況。至少據我所知沒有前例……從‘神隱’中獲救,遇到了‘隱神’,還有那個‘鈴’……而且這全都發生在一個晚上。真是的……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夜啊。”

“那個……基城先生?”

“神隱的傳說,附屬高中的幽靈少女,11年前的神隱世界……一切全都在這裏連上了。情報部那些人的辛勞也算是有了回報吧。現在開始就是我的工作了。”

亞紀質問道:

“……連上了?你到底是在說什麼…………”

“那是……哎呀,之後在說明吧。”

基城想說什麼,但又沒說。稜子感到他的聲音在微微發抖。基城現在十分緊張。靠說話來安定心神。

“那個……”

沒事吧?正要這麼說,稜子突然大吃一驚。基城自然地從懷中取出了大型手槍。就這麼舉起槍,將槍口對準了菖蒲。

“啊…………”

終於來了嗎……!這麼想著,稜子感到一陣心痛。

基城靜靜地說道:

“開始排除。各位——請不要動。”

刹那間基城的表情變得十分冷峻。

稜子不由得閉上眼睛。

瞬間————她聽到了毆打什麼的沉重聲音,以及遲些響起的壓縮空氣的聲音。

“咕……”

男子發出了含糊的聲音。

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稜子看到基城的手槍落地,他正按著左手……而擺開架勢的俊也正站在眼前。二人的表情都很僵硬。

“……誒?誒?”

稜子混亂。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基城盡管痛的皺起臉來,但依然微笑著。

“……突然就踢過來,好過分啊。你到底要幹什麼…………?”

俊也表情緊繃沒有說話。他用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基城的一舉一動。露骨的警戒心一覽無遺。

稜子問道:

“……怎麼了?村神君…………”

俊也沒有回答,他盯著基城,說道:

“你……剛才瞄準的是空目吧?”

基城沒有回答,隻是嘴角閃閃露出了與剛才不同的別樣微笑。

4

“——————為什麼?”

亞紀靜靜地向基城提問。

她並非沒有動搖。不僅如此甚至已快到驚慌的地步了。然而亞紀的外表依舊平靜。

她已經習慣了用冷靜來掩飾。

自然就會這樣。

不能讓他人看到弱點。

但是……

縱使表麵再怎麼平靜,但此刻的亞紀心中卻充滿了動搖、糾葛、煩悶……實際上被賦予了各種稱呼、大凡能想到的“擾亂人心的東西”這時都在她的心中渦旋著。

為了救空目,結果自己帶來的人卻要殺空目。對於這一現實的動搖。

麵對這種狀況,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糾葛。

自己的行動導致空目陷入危機的煩悶。

然後……亞紀自覺到當基城舉起槍時,她確實在心中感覺到了暗暗的歡心和安心。那是“嫉妒”。一邊說著什麼“為了救空目”,結果亞紀隻不過是因為對菖蒲的嫉妒和敵意而行動的。

她並沒有那樣打算————!

自我厭惡就像滾燙的焦油一樣,燒灼著亞紀的心。

自己的欺瞞與脆弱令亞紀絕望。

這些糾葛使亞紀露出非常壯烈的表情。不過,即便如此……亞紀還是站在了那裏。

靜靜地,帶著憤怒的表情。

“為什麼?”

亞紀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在這裏用任何借口逃跑。這可說是亞紀最後的驕傲。

“……因為這是必要的措施啊。”

基城說著,輕輕後退。

他從掉落的手槍旁離開。沒看一眼。大概是因為警戒麵前的俊也而放棄了手槍吧。因為如果要撿的話無疑是有機可趁的。

從擺出自然站立姿勢的基城身上漂蕩出連亞紀都能看出的無法形容的危險氣息。習慣了打架的人的從容,將此濃縮的感覺。陷入戰鬥之中卻毫無畏懼的態度有效地給對方帶來了某種恐懼。

“是的,這是必要措施。”

基城又說了一遍。

“……是指殺掉阿恭這件事嗎?”

“是的,正是如此。”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那個空目君會在這裏喚來‘神隱’啊。”

“!”

亞紀的表情僵住了。

基城不合時宜地露出了格外友好的笑容。

“……我說過‘異常存在’出現的過程吧?感染了‘怪談’的異障親和體質者——也就是說它們借由‘知道了的’人類為媒介出現在這邊。但是不覺得奇怪嗎?你們也能看到‘她’。

這個嘛,是因為以空目君為主機,周圍的人‘共享’了‘她’的存在。以他的異障親和性為頻道,你們得以看到‘她’。我也能看到。因為經由你們,我也被實行了認識共有…………懂了嗎?現在他是從‘異界’接受‘她’的存在,傳送給我們的中轉站。是電波塔,或網站服務器。這和在集團中傳播恐慌是一樣的體係,如果放著不管‘她’就會漸漸擴散開。”

“……那又如何?”

“也就是說,我們也很危險。已經隨時都可能具備條件成為‘她’的被害者了。然後候補人員會逐漸增加…………這樣下去早晚會一個接一個地失蹤的。

但是也有救。我們不是異障親和體質者,隻不過是接收了發送過來的情報而已,如果發射源沒了,並且消除掉已經接收的情報,那我們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我的工作就要盡可能減少‘異常存在’的被害者。”

“……也就是說,你想要怎樣?”

亞紀的聲音因為而微微顫抖。基城歎了口氣。

“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已經明白了吧…………當然是‘處理’掉空目君,並將在場的全員施以心理處理使大家忘掉一切。這樣一來就能安全地將實際上幾近不可侵犯的‘異常存在’從這邊的世界趕走了。

空目君完全成為了‘事故的被害者’。這樣做的話就不用擔心以後再招來新的‘異常存在’,或作為超常現象的被害者成為新的‘真正的怪談’的基礎了。如果空目君遭遇神隱後消失的話,這件事早晚會成為根源並出現召喚出其他神隱的人。現在,這是最合理切唯一的手段。”

基城又說:

“包括你們在內,為了保護更多的人就得請空目君做出犧牲了。嗯,雖然是件悲傷的事,但別無他法。即便如此這也別狩獵魔女時代進步了許多,不是嗎?全世界都是這樣做的。不承認例外………………還是不能理解嗎?”

於是俊也間不容發地答道:

“我拒絕。”

“那就打到你不能動彈為止。”

基城也幹脆地如此斷言。

緊挨在基城身邊的稜子一點點後退。

“我……我去叫人!”

“啊,笨蛋!”

太遲了。在稜子這樣說的瞬間,基城一拳打中稜子的要害。他給稜子的心窩來了一記肘擊,稜子當即屈身倒下。俊也抓住了這一機會,但早已預料到的基城瞬間以肘部為支點將稜子的身體倒轉過來,扔向俊也。

因為是頭朝下如果落地可就不得了了。

不得已俊也接住了她。這期間基城與俊也拉開了距離。

“好險好險……比想象得還要迅速。而且有力量。判斷準確。真是的,最近的年輕人真是可怕…………”

基城以玩笑的口吻說道。不知這是俏皮話還是真心。

“……稜子沒事吧?”

亞紀慌忙問道。

俊也放下昏倒的稜子,點了一下頭。亞紀姑且放下心來。似乎不是攸關性命。

基城說:

“既然判斷是‘一次感染者’,那麼之外的人就不符合‘處理規定’。若老實點的話我不會粗暴以對,所以請你們放棄抵抗。”

亞紀重新麵向基城。露出拒絕的眼神。

“真讓人為難啊……”

基城用並非那麼為難的語氣嘟噥道。

*

突然,武巳附近的地麵微微炸裂開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子彈,在發現到這點時對麵已開始了爭鬥。

俊也和基城互相瞪著對方。腳邊躺著裝了消聲器的手槍。那是在電視遊戲上見過的模型。大概是叫……SOCOM手槍吧。

比想象得還大,武巳心想。這東西在現代日本不是很有現實感,因此武巳一時沒能理解事態。

但是,不久他在理解後便開始渾身發抖。

就在剛才,那支槍似乎正瞄準著空目。

在這樣那樣的時候稜子被基城打了,並被扔過來。眼看著事態變得更加緊迫。

“…………請你們放棄抵抗。”

基城勸他們投降的話,聽上去冷冰冰的。

這時,武巳的大腦已完全失去了血氣。

“……快逃,陛下!會被殺的!”

武巳小聲喊道。

武巳在他那混亂的大腦中想到。這邊人多。那樣的話,或許能拖延時間讓空目設法逃跑。

“快!”

但是空目卻一動不動。空目麵無表情地眺望著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

武巳慌了。

“怎麼了啊!那家夥,想要殺你啊!”

“的確。”

“就是啊!所以說,你快逃啊!”

“沒用的。”

“……為什麼!”

“即使在這裏逃走,很快也會被找到的。他知道以高中生的立場一定會這樣。總之,隻有在這裏出結果了。”

“但是……”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這句話武巳想說卻沒有說。在空目那淡然的態度中,漂浮著不接受任何積極預測的絕情。

“但是,但是……會被殺的!”

武巳最終這樣說道。連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想說什麼。

但是……那一瞬間,空目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好像在遙望遠方一樣,懷念著什麼似的神情掠過眼角。

“是嗎————那樣也好。”

這時武巳感到後背竄過一陣涼意。那一瞬間看到的神情以及在這一句話中銘刻的強烈虛無,狠狠地揪住了武巳的心。就好像是跟死人說話一樣,這種錯覺刻入了武巳腦中。

空目所懷抱的生與死的矛盾,無論哪邊都同樣在不停折磨他。空目從心底希望著生,但也企盼死。

菖蒲帶著悲傷的表情,靠近空目身邊。

就像宣告死亡、緊鄰死亡的哭女(Banshee)一樣。

“陛下……”

武巳無力地歎息道。

二人的樣子美極了。

此時緊挨空目身邊的,沒有什麼比“她”更適合了。

麵對異界的虛幻之美,武巳感到了強烈的隔絕感。

在他注視著空目時,響起了俊也踢打地麵的聲音。

*

沒有交涉餘地。

這樣判斷過後俊也立即采取行動。他跳起一步縮進間隔,突然握起拳頭毫不考慮地朝對方的臉打去。

這和擁有形式和規則的比賽不同,在單純的格鬥戰中很難躲開對手的攻擊。因此防禦的基礎便以保護為主體。基城化解了俊也的這一擊。他在接受的同時避開打擊,就這樣以另一隻手如流水般刺入對方身體。俊也扭動身體消減損傷。

身體接近於不自然的體勢。就這樣兩人開始了實實在在的扭打。

……俊也從叔叔那裏學來的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拳術。叔叔的職業確實是拳術教練,但俊也不僅沒有段位甚至沒參加過比賽。實際上,他隻知道拳術的基礎知識。這也是俊也所希望的。

叔叔曾以“格鬥家”為目標進行過武人的修行之旅,是個奇人。因此他打架的經驗比誰都豐富。

取代拳術,俊也所受的訓練是學習叔父的各種格鬥技巧的基礎,最後使用這些與叔叔使勁對打。大概比起老一套的練習扭打的情況更多。多虧於此,雖然幾次受傷卻一次也沒有失神過。取而代之俊也能夠進行不受形式拘束的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