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醫樓三尺雪簷上落白,可謂是名副其實三尺“雪”了。
千山暮雪仍一心救人,來來往往忙著,正吩咐著萬古去買藥,萬古溫順接下,記好要按時回來,便道別出去了。前腳出門,後麵正打掃小弟子羽宿忍不住悄悄歎道:“我怎麼感覺萬古越來越聽話了?”
幫忙打掃的離棠道:“我覺得和以前一樣啊,大伯一定很喜歡乖巧的孩子。”
“掌門喜歡乖巧的……”羽宿眼睛一轉,突然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
“就、就是喜歡的公子呀,哎呀,我就是隨口一說。”羽宿有點尷尬,連擦桌子速度都快了,卻見離棠臉頰漸漸蒙上了一層紅暈,也有些不知所措樣子,羽宿一下子起身,“不是吧?還真有?”
“我、我,”離棠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算了,有就是有,我不騙你,你也不許亂說。”
“我不說我不說,但還是有點好奇。”羽宿不禁話多起來,悄聲道,“咱倆都認識四年了,我怎麼一直都沒發現?看你這個樣子,莫不是芳心暗許還沒說吧,我認識他嗎?他對你好嗎?”
“你不認識他,他對我很好……”離棠低頭含羞,緊緊握著掃帚搓搓手指,“四年前,是他像光一樣照進我的小屋子,帶我來到人間,送我一整座漫山繁花似錦,給了我一處安身安心之地。”
羽宿摸不著頭腦,“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個身處寒潭,心向烈火的人。”
——
臨近傍晚,青州魏城隨處一家酒樓裏,路行止、飄渺連舟、聞人無恙三人正把酒言歡,聞人無恙暗歎:這三人當真是奇妙且不太可能的組合。
路行止舉杯道:“想不到還有飄渺宗這樣神秘又強大的宗門,是我見識短淺了。”
聞人無恙道:“飄渺宗主早年遊曆江湖,與你師父若是非並行聯手,鏟奸除惡,可稱天下無雙,現在已經隱退,小輩大多不知道,也屬正常。”
路行止:“我可不小了,要是隔著輩,就不好做兄弟了!”
“論年齡論資曆,你可是應該稱我一聲前輩。”聞人無恙笑道:“不過小兄弟不拘於俗禮,正頗合我心,怎能因為區區年齡成為障礙?”
“好!南燕月!我可太喜歡你說話了!”路行止豪爽又幹一杯,“連舟兄弟怎麼不說話了?這麼容易醉啊。”
借著南燕月名字的聞人無恙輕輕拍了拍喝趴下的飄渺連舟,語態的確像個長輩,“連舟,不能喝就別繼續了,要不要來一份醒酒湯?”
飄渺連舟暈乎乎起身:“二位前輩,恕在下無禮,不能盡陪了。”
路行止眼睛一轉,“哇哇哇,我竟然也有被叫前輩的時候了,我還年輕呢。”
“剛才不是還說自己不小了?”聞人無恙道,“這連舟赤子之心,倒真像飄渺宗主教出來的,隻是也不教些江湖險惡,萬一我們是壞人怎麼辦?”
不,不是萬一。聞人無恙心道:我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聞人無恙本也無心管路邊那熱鬧的,隻是被一句誰罩著這裏吸引了一下,不成想事情發展到坐在這裏喝酒。
是時,外麵又進來一個飄渺宗弟子,與飄渺連舟耳語幾句,飄渺連舟與二位致歉走了,這一桌便隻剩下聞人無恙和路行止兩個人。
聞人無恙再三回憶確認路行止真的沒認出來自己相貌,便也逐漸放鬆下來,此地並無南巡查司,也沒有天師府,正是自由飲酒人。
酒過入夜,二人都有些醉態,聞人無恙卻道中原的酒不夠分量,我們南燕的酒才夠醉人,路行止不樂意了,一拍桌子,道:
“我們北疆的酒才更醉更美!”
北疆?
二字清晰入耳,聞人無恙的醉眼瞬間異常清醒。
聞人無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急忙按住路行止坐下,示意噤聲,“這是酒樓,當心有耳。”
路行止反應了一下,而後正色,一臉正經嚴肅道:“南兄,這種時候還想著我,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聞人無恙幾乎要被氣笑了,今天莫不是碰見兩個傻子?也是,不傻怎會去見義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