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反倒踏實許多，既來之，則安之，想著不如多趟一會，結果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大亮。
李無中過來問我要不要和他出去，我說不去。待在這裏雖然很無聊，卻比和他出去要好的多。
“你如果沒什麼事幹，可以點幾個姑娘聽聽小曲，下下棋。這的姑娘琴棋書畫都還不錯。”李無中說道。
琴棋書畫樣樣都行有什麼用，我樣樣都不行，也不懂怎麼欣賞。
李無中走後，我不知不覺又轉到了後院。起來一直沒有看見郭小二，遠遠看著我的是個新麵孔。
後院有幾個臨水的亭子，晚上有錢的客人會在這裏賞燈聽曲，我找了個靠邊的坐下。青樓的白天很安靜，後院更是安靜得要命。
不知道郭小二現在怎麼樣，也許被打了一頓還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也許被安排去幹粗活了。我突然意識到我可能把他害得很慘，這裏畢竟是青樓，不是無極觀，懲罰也不止是紮紮馬步掃掃茅廁那麼簡單。
新麵孔畏畏縮縮地遠遠站著，我朝他召喚一聲叫他過來。
“來點小曲吧。”我說道，“等等，怎麼不見昨天那個姓郭的小二了？”
“他走了。”新麵孔說道。
“走了，去哪裏了？”我說道。
“不知道。”新麵孔說道。
我沒再問下去，事情似乎比我想像的要嚴重。
姑娘們彈的小曲一點都聽不懂，不過琵琶發出來的聲音還蠻好聽的。
傍晚時分，李無中差人叫我去他的房間。他的房間在後院，單獨的兩層小閣樓，這裏應該就是郭小二所說的專廂。
“你想知道小二去哪裏了麼？”李無中說道。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想問他的問題，站著沒有說話，等著他自己告訴我，他找我來便是要告訴我這些。
“他被賣給一個富商當女婿去了。”李無中繼續說道。
我看著李無中，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依舊沒有說話。
“你想知道那個富商的女兒芳齡幾何，長怎麼樣麼？”李無中說道。
這同樣是我想要問的。
“年方二八，是個小美人胚子。”李無中說道。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
“你們真夠狠的。”我咬著牙說道。
“是我們生活的世界太殘酷。”李無中說道。
小二並沒有告訴我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他知道的本來就不多。我原以為喝醉了隻會挨頓打什麼的，果然是太過天真。站到沙家幫院子裏那一刻，就應該知道他的世界有多麼殘酷，多麼可怕。
現在，他正極力把我帶進這個世界，我卻無力反抗，無力逃避，甚至連打探一些消息都不能。
“我知道你還想問什麼，不過你最好現在不要知道答案。”李無中說道。
“你們這群屠夫。”我說道。
以前，我對李無中一直心存恐懼。現在，我不再害怕他了，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殺我。
“他們是，我不是。”李無中說道。
“你是，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我喊道。
李無中沒有說什麼，隻是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兩個男人這麼對望著，別人看來一定覺得很怪異，很可笑。一開始我就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頓，隻是我知道，不用抬手我便輸了。
這樣的僵局持續了很久，卻是被我肚子裏發出來的“咕嚕”聲給打破。
“吃飯吧，吃完回去早點休息。”李無中說道。
李無中自己開始吃起來，不再管我，就如同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刻，我也沒有再去理會李無中。一大堆事情在心頭縈繞，滿滿地塞滿對小二的愧疚。
“她死了多久？”我咬著嘴唇問道。
“六年。”李無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