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身後是一片荒蕪，看多少眼都是荒蕪。
“走吧，天快黑了。”李無中說道。
我們摸著黑下山，住進青龍客棧，我住過的第一家青樓。
一進房間，我便息了燈，裹著滿身的泥巴躺在床上，把進來的上等閨女嚇了一跳，還以為我死了。
“爺，你沒事吧，要泡個熱水澡嗎？”上等閨女不安地問道。
沒想到李無中居然點了姑娘。住青樓自然是要點姑娘的，不過我此刻心情亂糟糟的，什麼的不想做，隻希望能安靜地睡上一覺。
“沒事，隻是累了，不想動。”我說道，“你躺那邊吧，那邊幹淨點。”
上等閨女還想勸我喝點酒什麼的，被我怒吼了幾句之後終於不再發聲，躺在一旁翻來覆去，心裏一定在想怎麼遇見這麼個變態，不玩住什麼青樓，還發這麼大的火。
我同樣睡不著，但我隻是一動不動地躺著，直到天亮。
李無中見我滿身泥巴走出來，多抬了一下眼皮，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我們吃完中飯再上路。”
離開明月山，我們徑直奔儒風閣而去。回到儒風閣，已是除夕夜，沒有客人，上上下下得以聚在大廳，慶賀新年的到來。
“哎呀，李公子，你們回來啦，正好，來一起吃。”老鴇笑嘻嘻地迎上來說道。
放眼望去，這哪裏是在過除夕夜，分明是在開百花大會，個個爭奇鬥豔，沒有比這更壯觀的場麵。
放在平時，我早已口水流了滿地。
雅如也在，無論何時，也無論何地，她都不可能被埋沒。這次我的目光沒有被凝結，隻是像從路人身上掃過去一般掃了過去。
女人多的地方很吵，這麼多女人的地方吵得著實讓人生不如死。
“我不吃了，先回房去。”我說道。
李無中點了點頭，隨老鴇坐到姑娘叢中。
房間在後院，離大廳很遠，大廳的喧囂傳不到這裏，安靜地像個荒村野店。
“公子。”小二扣門說道。
聽到腳步我還納悶李無中不好好陪姑娘們，怎麼這麼快就回房，原來來的卻是小二。
“公子，這是李公子吩咐給您送的飯菜。”小二說道。
我沒覺得餓，但吃的擺在桌子上，總會有拿起筷子來吃的衝動。留不得隔夜糧，便是我向來的寫照。
紅燒肉，酸辣魚，還有包圓，都是我喜愛吃的。尤其是包圓，出了江州便吃不到，甚至連聽也難聽到。
皮薄餡多，大小均等，飽滿有度，算得上是上品。
我越看越餓，終於忍不住嚐了一個。筍絲肉餡，油而不膩，果然是佳作。一會功夫，一大盤包圓便已入胃，才發覺吃得太多，撐得走不穩路。
除夕夜要守歲，不能睡太早，這是習俗。我安靜地坐在窗台邊，看著漆黑的窗外發呆。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這樣發呆，什麼都不想，或是什麼都想。
李無中回房的時候，我還在窗台邊。聽他的腳步聲，應該是沒喝醉。不知道是姑娘們沒有使勁灌他，還是他酒量很大。
遠處的鍾聲響起，肚子裏的東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可以睡個好覺，等醒來便又老了一歲。
周圍盡是年方二八的女孩子，掐指算算自己恰好二十八，倘若在一個尋常人家，女兒應該有她們一半大了。
“叫小婉到我房裏來吧。”新年第一天我說的第一句話，小婉是前些天教我的樂師。
“別急，姑娘們今天很忙，過些天吧。”李無中說道。
新年第一天，我以為青樓會和道觀一樣冷清無趣，原來不是。
我來到大廳。大廳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絲毫看不出昨夜的狼藉。大廳裏沒什麼人，隻剩幾個小二聚在一起玩骨牌，平日裏他們可沒膽在大廳玩。
“何公子，起來了啊！”小二見我過來，連忙招呼道。
“是啊。怎麼不見姑娘們？”我說道。
“她們啊，一大早隨唐媽媽去王母祠了，要過了晌午才回來。”小二說道。
“哦，為什麼去王母祠？”我說道。
青樓女子每年都會去廟宇祭拜，但似乎不應該去王母祠。
“近，方便唄。”另一個小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