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就成了喬奈上崗前的最後培訓,俗話說臨陣磨刀不快也光,而且她畢竟是商科畢業,所以聽著喬晏的教導,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窗外陽光正好,天空碧藍,纖雲不染,和熙的暖風吹進來,刮在人臉上癢酥酥的,結合著耳旁清越男聲的諄諄教導,時間一長,便熏得她昏昏欲睡,耷拉著雙眼,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落,喬晏說一句,她就“嗯”一句,至於聽沒聽進去,隻有當事人最清楚。
看著她偷懶的小模樣,喬晏無奈扶額,“行了,我也懶得跟你說,你隻需記住一條——送到總裁辦的文件你看得懂就在上麵批幾條意見,看不懂就簽個“閱”,李豪會替你打點好。”
“那直接拿給李特助不就行了嗎?”喬奈直起身,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半睜著眼,態度鬆懈。
“直接拿給他,那我要你去公司有何用?”
喬晏清楚自己妹妹有幾斤幾兩,讓她去公司也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鍛煉鍛煉她。他也知道她之前沒有太多的接觸過公司的業務,所以那些重要文件最終還是會要經他的手批複。
“反正你老老實實的在公司給我待夠一個月,最少一個月,我就放你自由。”喬晏抖了抖手上的報紙,下了死命令。
一個月啊……
她一手托腮胳膊肘支在小桌子上,另一隻手隨意擺弄著桌上花瓶裏插著的白色馬蹄蓮,聲音悶悶的,“那我不能白幹,你給我發工資!”
“工資?”喬晏從報紙裏抬起頭,斜她一眼,冷漠得不近人情,“工資沒有,你要是幹不好,我還得扣你零花錢呢。”
“那我不去了。”
“不去下個月就把你信用卡停了信不信?”
“你停吧!”喬奈把手裏揪下來的花瓣一甩,倔脾氣也上來了,“我不靠你過活。”
“不靠我,靠你出的那幾本漫畫?”喬晏將報紙一摔,重新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來,態度雖然是閑適的,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出版漫畫作品,從審查到印刷再到宣傳出版,那個環節不是公司替你處理好的?是,我承認,你在這方麵的天賦的確比商業上要來的出色,但國內比你優秀的畫手不在少數,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心思捧你?無非是因為你是我妹妹,要是脫離了這層關係,沒有家族企業的幫助,你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旮旯裏打工呢!”
看著陡然沉默的妹妹,喬晏換了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奈奈,你從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不是讓你為了所謂的藝術追求窩在家裏足不出戶畫漫畫的。且不說閉門造車,能有多大成就,還是說,你就真的打算在自己的龜殼裏縮一輩子?”
他說這話是有底氣的——能將偌大的家業起死回生的人,教訓起妹妹來,更是一套一套,堵的她啞口無言。況且他也一直知道喬奈的心結所在,無非是因為家道中落時恰好撞上了她敏感的青春期。遭受了太多打擊,導致她不想出現在公眾麵前——就是因為這個社會大多時候都是不友善的,所以幹脆徹底屏蔽掉外界的一切。
他將手裏的文件翻過一頁,視線落在那一行行排列整齊的文字上,眼神發沉,也不打算再多少了,留著讓她自己想清楚。
喬奈不喜歡商科,但她知道大學選擇商科讀完商科是她作為家庭一份子的責任,同時她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無論喜不喜歡,隻要走了這條路,就會將一切努力做到最好,在學校的那幾年,她的專業成績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但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考試遇到了一個超綱的數學題一樣,煩躁又憋悶。
這世界上有喝米湯喝得很快樂的孩子,也有吃雞腿吃得很難過的人,人生從一開始並不是自己能選擇的,努力能改變命運這句話也隻發生在少數人身上,而她,卻是一直被命運改變的那一個,且不得反抗,隻能一層一層的把自己包起來,誰也不讓靠近。
“叩叩叩!”
就在病房陷入好一陣的沉默之後,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這片死寂,喬奈輕呼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站起身,“我去開門。”
她拉開病房的門,入目就是一大束水仙花。
“請問,這是喬晏喬先生的病房嗎?”一道清越的,很有禮貌的男聲。
喬奈看著被遮掩的花束後戴著棒球帽、口罩,一身白色運動服的男人,微怔,手還緊緊的搭在門把上,遲疑著開口,“是的……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來看望喬先生的。”棒球帽說著稍稍抬起了頭,露出帽簷下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眼角微微勾著,似是在微笑,“花送給你,我就不進去了,替我向喬總問好。”
喬奈還在愣神,棒球帽就已經把花塞過來了,她抱著那一大捧水仙花向外走兩步,目送男人瀟灑的轉身離去,那人走到走廊盡頭,突然回身,豎起兩根手指送到唇邊作了一個飛吻的動作,揚高手臂之後又轉變成了一把槍的手勢,手指一抬——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