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裏還有與葉長禮家關係較為密切的親戚嗎?”
“有啊,葉長禮還有一個親哥哥,就住在村子的西山頭。”瘦高個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他抽完手裏最後一點煙絲,將煙頭在地上按滅,語氣像是嘮家常一樣閑散:“隻是葉家大伯脾氣不怎麼好,他以前是在村子裏教小孩讀書念字的,後來村子裏的學校並入到鎮上後,他就失業了,可能是因為以前教書時訓人訓習慣了,所以和他說話老費勁了!”
思忖片刻,單弋側頭望向右前方那條深遠的山路,天色已經開始漸暗,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他當機立斷,“我們去一趟葉家大伯的家。”
沒有修葺過的山路很不好走,有一大段路都是挨著懸崖過去的,有輕微恐高症的陸也攀著身旁的石壁,低頭望一眼深不見底的崖底,大腿有些打顫,戰戰兢兢道:“為什麼要一直住在這種地方?就不能搬出來住了?”
在前麵開路的單弋用力折下一根樹枝遞給他當拐棍,淡聲道:“這不僅僅是一個居所,還代表著他們的根,不搬出來住自然有他們的原因,我們無需加以妄論。”
他抬頭望一眼前方,隻見樹叢掩映間隱約可見一座紅磚砌成的瓦房,“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小心點腳下的路。”
片刻後,幾人抵達葉大伯家。陸也敲響院子的門後,裏麵許久都沒有傳出回應,單弋眯眼看著窗戶內點亮的電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了,長腿一邁,直接跨過院子外沿的矮牆,徑直走向堂屋大門。
“葉大伯?”單弋站在堂屋外,曲起指節輕輕叩響木門,沉聲喚著裏頭不願露頭的葉長賢。
“誰允許你們擅闖私人住宅的,懂不懂禮貌?”
這一回,裏麵的回應來得很快,隨著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堂屋的大門刷的一下被打開,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大伯隨之走出來,麵對單弋臉色發沉,“我不管你們是來幹什麼的,現在都給我出去!”
“是我們唐突了。”單弋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卻也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退後一步忽的鞠了個躬,“叨擾了,但是公務在身,煩請您務必配合調查。”
葉長賢久久的看著麵前的男人,眼神各種複雜的情緒閃過,良久之後,他終於長長的歎了口氣,眼底的神色異常黯淡,似是妥協般開口,“你們進來吧。”
……
“您和葉長禮一家來往密切嗎?”沒有過多的寒暄,單弋直接進入正題。
“以前我們關係好,但自從他娶媳婦之後,就說不上什麼話了。”葉長賢靠坐在一張掉漆的太師椅上,微微閉著眼睛,眼角的皺紋在夕陽的照映下越發深刻。
單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下幾個字,繼續問道:“您了解您弟弟的妻子——崔二紅這個人嗎?”
“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一提到葉柏的母親,葉長賢直接拒絕回答。
單弋的視線淡淡掃過他緊握的拳頭,又抬眼朝他臉上看去,沒有過多追問,但審視的眼神有些犀利,毫不忌諱的接著問道,“您是葉長禮的親哥哥,請問他去世的時候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他生病了卻沒有人照顧他?”
就連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這個太過犀利殘忍的事實他沒有說出口,但之前的問題對他顯然已經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他看上去很像生病了,但是又沒有生病……”聊到這個話題時,葉長賢的臉上明顯的痛苦之色讓他看上去瞬間老了十歲,“明明沒有生病,怎麼就走了呢……”
他的喃喃自語並不是在回答單弋的問題,但期間透露出的隱藏信息令單弋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您說葉長禮沒有生病?可外界的村民都傳言他是病逝。”
“他……”葉長賢還是沒有回答弟弟生病需要人照顧時自己在哪裏,隻是睜開一雙渾濁的眼睛,仰頭望向結滿蜘蛛網的牆壁,順著單弋的話頭接下去,“他去城裏的醫院做過檢查的,幾千塊錢都花出去了,醫生說他真的沒有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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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葉長賢家出來時,太陽即將沒入山頭,夕陽映照重巒,霞光傾瀉萬山。幾人趁著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匆匆沿著原路返回村落中心的臨時辦公點。
還是那張簡陋的大木桌。
單弋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麵前的筆記本上是剛剛整理好的Word文檔,所有調查到的線索都記錄在裏麵。
“所以說葉長禮到底是由什麼原因導致死亡的?”傅鴻遠仔細的看完單弋分享過來的文檔,撐著下巴苦苦思索,“那些村民都說葉長禮是病死的,可葉長賢又說葉長禮沒病,而且有診斷書作為證明……要麼是診斷書出錯了,要麼葉長禮的死是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意外。”
其他人陷入同一種疑問中,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得默不作聲。
“最直接的方法——”單弋一手搭在桌麵上,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後,挺直的脊背透著沉穩不容置疑的姿態,嗓音沉冷,“開棺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