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的訂婚宴,最終定在了過年之前。因著過年時皇子要回京賀歲,袁家也有事情要忙,加之各種因素,終究定得匆忙了些。但衛晟雲的原話是:“成親時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而袁葉離羞紅了臉,不肯說話。
隻是一個訂婚宴,但事關王室,故而辦得格外莊重。袁葉離一身翠綠色衣裙配合歡花飾,衣裙典雅精致,用的是全國難尋的苡嵐鍛,繡娘連夜趕工,那繡樓中的車子,足足有兩層高,四人操作,方才得這樣一套衣裳。而合歡花自不用提,工匠大膽地全套用同一種花,搭配各種不同變化,最後整套戴上,各有差異但卻又看得出是同一套飾物。
氣派華美,暗合了京城中的風氣,可是當中的細致,卻又透露出徐州城獨有的味道。
因還不知是否要回京城,折中一下,也就隻能如此。在宴席開始之前,有不少人不能到,但禮物卻如山般湧來,那禮單送到袁葉離手裏時,是沉甸甸的,可見晟王交遊之廣,在朝廷中雖已沒有位置,但卻依然受人愛戴。
第二日,訂婚宴開始。
袁葉離前兩日已費了不少功夫在臉上,今日更是繁瑣。先用恰恰蒸好的雞蛋滾臉,讓皮膚更嫩滑宛如那剝開的蛋白;再是將帕子擺入特地調製過的藥水,再貼在臉上,隨後擦幹,那帕子上的味道是清香如蘭花一般的,再經過許多保養流程,才能上妝。
做完這些功夫,袁葉離迷迷糊糊睜開眼,才剛剛天亮。
別人是雞鳴即起,她卻是雞鳴前已起了。
秋鳶在旁等候:“小姐,該穿衣裳了。”
袁葉離應了一聲,感覺自己還沒睜開眼,隻是站起來。先是厚實的裏衣,再是那精心繡成的衣裙,袁葉離本來覺得涼,盡管屋子裏十分溫暖,這下立刻熱了起來。她沒有出聲,冬天剛穿衣時都是這樣的。
然後有人在她身旁在調整打點了一下什麼,最後屋裏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沉寂,袁葉離幾乎要以為剛剛自己聾了。她正要問話時,卻聽到秋鳶抖著聲音說:“小姐,你可以看了。”
秋鳶心細而多心,往往不會震驚成這個模樣,春燕和白鷺也許,但她一定不會。袁葉離心中疑惑,隨後睜開眼,卻覺得鏡子裏的那個人不像是她自己。桃花眼被畫得更顯多情而柔美,身上衣裳襯托出那份繼承自謝箐的氣質。
袁葉離靜靜看了片刻,接著有人進門來。
“小姐,這是你的早膳。”進來的是春燕,她手中僅僅隻有一個碗和湯羹,瓷白的底子捆一道藍邊,那碗中是類似甜湯一樣的東西,能看到雞蛋的蛋白微微露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隻有這個?”
袁葉離早已被告知今日的膳食不甚豐富,但卻未曾想到稀少到了這個地步!
春燕有些不敢看小姐:“是的,小姐。你……”她咬咬牙,繼續說:“若按正常情況來,是沒有雞蛋的。”還是她與人好說歹說了半天,說自家小姐是個吃貨,又跟那上學堂的夫子似的,將雞蛋的療效通通背了出來,現在她手裏的就隻是一碗極稀的湯水了
袁葉離沒有歎氣,她隻是默默接過那碗湯。
這是應分的,不能壞了規矩,那樣隻是在落人話柄。她喝了這一碗湯,再慢慢的吃著雞蛋,一刻鍾過後,就有人宣她出去。這時天已經大亮,外間的晨曦照入屋中。袁葉離沒有走路,而是直接上了轎子。下轎,在堂中看見了她的父母,還有那擺在案上的聖旨與禦賜之物。
就在此時,她瞧見了衛晟雲。
他身上的衣裳與她是同套的,正朝袁葉離露出溫雅的笑。
兩人並無太多說話的機會,隻是跪在父母麵前敬茶再說了些話,就此完了。流程畢竟不如成親時繁瑣,那對他們的體力才是真正的考驗。不過這是人生中大事,縱然要她半夜起來,袁葉離也認為值得。
定親之事終於結束,此後就是外間的宴席。
客人們紛紛到了,縱然人並不多,但因為親近,所以氣氛也頗為熱鬧,不同人都在向袁葉離道賀,道賀她與晟王的定親,也稱讚她今日身上衣裳與氣質,真真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途中袁葉離去休息,若不是怕脫妝,簡直要叫秋鳶幫她揉臉,她抱怨道:“秋鳶,我笑得臉都酸了。”
秋鳶隻是笑笑,小姐隻是在炫耀。“且熬一熬,到了晚間再講。”
宴席上的擺設算不得鋪張,但處處都展示出主人家的用心。有來賓感歎不過是一個訂婚宴,這就很可見晟王對這位小姐有多用心了。屋中用黑色與紅色,紅並非大婚那種正紅色,而是稍微淺一些的澀紅,桌上所用象牙筷看來不甚名貴,但卻雕刻著花紋,各桌的花紋還不同,縱然用的不是體製內應有的餐具,但也足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