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場落幕時,傅樂看了一眼那始終沒有掀開的紗障,然後轉身離開。

按照程序,剛才喊價的侍女與管事交接後,將袁葉離帶到了另一個房間。這些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但因為袁葉離是陳暮涼的客人,她能夠先打下欠條,稍後再上府來取或者是親自將錢交到這裏來。

就這樣,琉璃燈是袁葉離的了。侍女聽了袁葉離的要求,將琉璃燈包裹得嚴嚴密密,精心地附上一個小香包,然後袁葉離問能否暫時寄放在這裏,侍女應是,交給另一人,不久之後,有人回來,將小小鑰匙遞給袁葉離。

陳暮涼道:“這琉璃燈,我適才問過了,”她又恢複了那副冷淡優雅的模樣:“是來自西域的產物,但實際情況如何,閣中人也不甚清楚。隻是那送燈來的人,帶著眼罩。”

袁葉離奇道:“眼罩?”

“工匠大多如此。”陳暮涼沒有多講。

兩人緩緩步出了相思閣。白鷺正在等她。此時空氣有些悶熱,相信待袁葉離回到府中,就能瞧到那蛋黃一般落日暮了西山。袁葉離與她走出一段路,走到相熟的茶館之中。

這次的茶館並非上次那一家,然而那被燒了的茶館當中,侍女是這裏出來的人,她的好姐妹見過袁葉離以後極為感激她,是能保守秘密的人。

袁葉離坐在茶館中,簡簡單單對白鷺說了些許經過。白鷺平日是大大咧咧的,然則到了真正重要的地方,卻從來不出岔子。她不忿道:“又是那個人?”

她看起來很不耐煩:“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勾結,一次性全部打劫了就得了!”

打劫?

袁葉離連忙捂住白鷺的嘴,這個跪坐在她身旁的丫鬟,這才住了聲。若說麵對這件事,白鷺是直截了當,秋鳶會仔細分析其中細節,春燕則先會安慰她,而袁葉離——她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她直接下手了。

說完這話,袁葉離道:“先別說這個。”然後遞給白鷺一個玉佩。

“你到後麵去,拿著這個與人說一聲,不等到我叫點心了,你莫要進來。”

白鷺似乎不明甚解,但卻還是照著做了。

等到白鷺的身影消失不見後,袁葉離坐在原位喝了一口茶。這裏比較偏,座位與座位之間也架著簾子,但因為角度的緣故,能夠看到外間。等到袁葉離將茶杯放下,就看到眼前坐下一個人。

真巧,兩次見到對方都是在喝茶。

但這次,是傅樂找上門來。袁葉離露出微笑:“傅公子,不知來找我做什麼?”

她做了偽裝,傅樂並不認得眼前人是誰。他聳肩:“你知道我是誰?”

兩人對視。

因為喝茶,袁葉離脫了麵紗。她不知道眼前人是否認出了她……但無論認出與否,對她的棋局並沒有影響不是嗎?

於是傅樂道:“不知能否請姑娘賞個臉,喝一杯?”

他笑起來當真好看,有一種屬於江湖的味道,他的眼望入你心中時,你會以為他在邀請你與他一道,浪跡天涯。可是袁葉離並沒有反應,她隻是笑:“你這樣說,我恐怕要以為你說的是飲酒,而非品茶。”

“是嗎?”

“傅公子以為我在說笑?”

兩個問句,都是反問,讓這茶館中的小小座位,變成屬於他們的棋盤。

在這棋局中,誰先落子,誰就先輸。

袁葉離提起茶壺,小心不碰到壺身,將茶倒到傅樂杯中。她緩緩道:“公子嚐嚐,這裏的茶葉,當真是一絕。”說話時候她的眼睛如一隻貓般,狡謐靈動地掃過眼前的人。

傅樂點頭:“多謝姑娘賞茶。”

“你不怕我要你付這茶水費嗎?”袁葉離反問。

他們在顧左右而言他。

“若姑娘要我走,傅樂這就離去便是。”傅樂拿起茶杯,煙霧已經很淡了。

袁葉離不置可否:“倘若我要你走,適才倒茶時裝作錯手,將茶倒在你身上,然後伺機溜走,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姑娘真是直白,不知姓甚名誰?”

“再直白也比不過公子,三言兩語就問人姓名。”

這樣問了幾回,傅樂似乎倦了。他往後一靠,隨後道:“既然如此,傅某就直白到底。”

袁葉離道:“請講。”

“不知姑娘手中那琉璃燈,可否讓給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