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話,兩種說法。
當日衛晟雲到了軍中後,袁葉離急痛攻心,說淩太妃與麗妃勾結,讓他們淪落到了這個地步。她不是這個意思,但淩太妃卻替換了某些字眼,說得像是袁葉離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禁止婆母與外人交往。
當真是顛倒黑白,禍亂人心。
“此事可有人證?”太後問。
嬤嬤搖頭:“啟稟太後,不曾。當時隻有王妃與太妃在屋中,其他仆役都到了屋外。”又道:“不過,晟王府中人都可以作證,淩太妃對待兒媳,態度向來和藹可親,從未為難過王妃。”
從未為難過她!
這種說法是從何來?
太後道:“說。”
堂中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太後說話的聲音。
“太妃向來不插手家中之事,即使禍到了自己身上,也不一定會責罰旁人。王妃初初入府時候,她的侍女曾經因失誤,而讓太妃差些用了有毒之物。”嬤嬤一字字道來,語氣不急不緩。
奴仆讓太妃差些用了有毒之物。
袁葉離記得。
就是當初春燕被打壓一事,她被人陷害,往蜜糖罐裏放有毒的動物,最終卻被袁葉離拆穿了。袁葉離當初還納悶,為何太妃使計,是如此的簡單,仿佛她淩太妃在宮中當了許多年的妃嬪,依舊是個草包。
不是的。
“然而太妃並無苛責,在誤會解開後,對待王妃依舊和往常一般,這是全府下人都知道的事實。”嬤嬤道。她翻動卷軸,似乎內容還有。
是她淩太妃要做給全王府的人看,她有多麼寬容大度,對待袁葉離是多麼的仁慈。這件事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人會在對方犯了這種忌諱之後仍然留下春燕。因為即使無事,這個丫鬟也已經沾了忌諱,於理上無礙,但於情上卻不可能再接受她。
但淩太妃偏偏就這樣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顯示她的胸懷,顯示她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誣陷袁葉離。
淩太妃從一開始就打算廢了她,所以她的所作所為,都隻不過是為了最後一著而已。那些事情看起來微不足道,如今卻成了袁葉離最大的罪名。
“太妃言,如今社稷不安,晟王被貶入軍中,皆因王妃擺布,實與他們母子無關。”嬤嬤跪下,磕了幾個頭。“還望太後娘娘明鑒,廢了袁葉離的王妃之位。如此一來,戰神可繼續為齊國效命,不至於因王妃而淪落到如此田地。”
最後更是將事情撇得幹幹淨淨。一切事情,確實都是在袁葉離嫁入王府之後發生的,這無可反駁。倘若太後真的聽,恐怕在她袁葉離被廢以後,就連衛晟雲的地位,都會得到相應的提升。因為所有都是因為晟王妃,因為她這個災星。
而且一旦上升到前朝,此事就難以善了。無論袁葉離有怎樣的手段,都會被朝廷與外界苛責——因為衛越辰和衛晟雲決裂之後,就是麗妃得寵,朝野動蕩。隻要有心人再加以操控輿論,不難想象,她這個晟王妃會成為不亞於麗妃的毒婦,仿佛正是她對晟王說的話,讓這個國家變成這個樣子。
那就不止是被廢了,而是被廢了以後,會淪落街頭,謝家再如何重視她,都不可能收留她。曾經做過王妃又如何?照樣會被趕出家門,就如同前世那般。袁葉離躲過了許多次的災禍,卻在出嫁以後,走上了相同的路。
袁葉離深吸一口氣,淩太妃的話,當真句句誅心。如果真的是由麗妃來主持大局,恐怕她根本不會有反駁的機會,而太後也不會坐在這裏聽她講話。倘若不是她說動了麗妃,為自己掙得了一線生機,此時此刻,已經淪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她就無法反駁麼?
她抬頭,太後麵無表情,卻又仿佛在思量些什麼。久居高位的人都是一樣的,不動聲色,你若不懂上流社會的規則,恐怕根本不知此時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袁葉離鎮定地開口:“稟告太後,淩太妃所言,確實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聲音不大,卻穩重無比,能聽出來袁葉離的信心從未動搖。
簡單一句話,她看到旁邊的嬤嬤震驚地盯著她。在旁人看來,她袁葉離恐怕是已經俯首認罪了吧。“但其中因由,實在頗為複雜。太後娘娘若不嫌棄,請容葉離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