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哭笑不得:“不是。”

她趴在桌上,心中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於幾乎無力去在意身邊的一切。你若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就知道,要分神是很難的,那可以說是一頭栽進去再也出不來,雖然琢磨的痛苦,但偶然也是種享受。

想著想著,袁葉離就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看起來竟然是睡熟了的樣子。她穿的是一套寬袍衣袖的牙色衣裳,這樣伏在桌上,那袖子就遮住了臉,秋鳶仔細看了許久,才發現小姐真的是睡著了。今日還未用晚膳,這個時辰怎麼說都不該就寢。

可是屋中沒有人這樣講。

三個丫鬟對視一眼,知道對方的想法都不是怎麼喊小姐起來,而是……怎麼讓小姐上床去睡。白鷺表示,時辰的安排是彈指而過的浮雲,小姐開心就好;秋鳶表示,小姐已經夠累了就算不守規矩也隻是偶爾一回;春燕表示,你們,你們開心就好。

總而言之,隻要小姐能睡著,其他的那都不是事!

可是……難道任由袁葉離就這樣在桌旁躺著?

不上床會著涼,第二天還會脖頸疼。想到第一點,秋鳶小心翼翼地,關上了窗。而春燕過來輕手輕腳地端走了茶盞。白鷺那個沒心眼的,在屋裏拿了件披肩,卻是站在一邊不知道該不該披上去。

秋鳶看見白鷺這樣,瞬間就覺得自己是搭上了一個沒有智商和心眼還能活到現在的奇跡。秋鳶歎口氣,用眼神使勁傳達著自己的意思:你就不能試試看,能不能將小姐抱上床?

其實秋鳶也知道不大可能,可是白鷺明顯想都沒想過。白鷺看見秋鳶那眼神,眨眨眼,大眼睛很無辜,那意思是:你這麼使勁看著我眨眼睛幹嘛?

兩個丫鬟溝通不能,而春燕出去倒茶了。秋鳶一把將白鷺手中的披風搶去,然後去床邊將錦褥拿過來。這床被褥不厚不薄,秋天用剛好。秋鳶歎口氣:王爺你怎麼不回來,要是你在就能將小姐抱上床了!

秋鳶不是掉智商,而是一瞬間那護主的心又跑出來了。除了王爺府裏就沒人能碰小姐了,而她們這群丫鬟能做的就是拿點東西擋著風,然後仔細想想小姐醒過來的樣子……

秋鳶想的多,跟著白鷺久了腦補的也多,現在已經想到了小姐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在被窩裏,然後聯想到王爺不在的樣子。再加上這陣子發生的事情……

她默默的蓋上被褥,然後把蠟燭吹熄。這蠟燭在傍晚時就點起來了,正是燒得紅火的時候。她輕輕一吹,那火光離得她很近,也離得袁葉離很近。秋鳶吹滅它的時候,幾乎感覺到熱力好像要燒上自己的臉,而左邊袁葉離均勻的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蠟燭吹熄,她眼前登時黑了下去。隻有門外還掛著的大大燈籠,還亮著,然而屋中卻是幾乎見不到自己的腳步了。

今晚守夜的是白鷺,可是這個時辰她們還要找個點吃東西。於是秋鳶拉住白鷺的手,緩緩的道:“白鷺,你和春燕先出去吧,我在這裏看著小姐,這樣她醒了,也有個人能服侍著。”

白鷺似乎有點猶豫,但還是一個字也沒講,就這樣出去了。秋鳶守在房中。摸黑搬過來守夜時的小椅子,守在袁葉離腳邊,抱著自己的膝蓋開始放空腦中的一切。夜晚很黑很靜,空氣的味道也仿佛好聞些,一直是秋鳶喜歡的。

還有下雨、下雪的時候……頭痛就不那麼厲害了。

好像什麼都不會發生,小姐就在她旁邊。秋鳶混混沌沌地想著,若不是天氣有些冷,她就要這樣睡著了。很安寧,安寧到看不出來,不久前淩太妃還要廢了小姐,看不出來陛下和麗妃還要對小姐下手。

秋鳶覺得那是離她很遠的事情。

離她最近的隻有小姐。

忽然門外一聲響,有什麼聲音從遠處傳來,透了吵雜的味道,還帶著點不寧的感覺。秋鳶立刻清醒,轉過身正要去開門,卻看見白鷺比她更快,門一推就衝了進來,胸口直喘氣,瘮人的夜色漏進屋裏來,卻依舊瞧得見這姑娘臉紅的緊,長著嘴好像很想說話。

於是她知道,出事情了。

秋鳶沒有等她,她將門推得更開卻什麼也沒看到。主屋離門口有一段距離,這樣是什麼也瞧不見的。

然後秋鳶聽得,白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透著慌張,幾乎能看見底下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皇宮那邊來人了,說是要拆了這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