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也可以說成是齊國交流不發達,而且三四月的時間太短。可終究京城是亂了,且至今無人將消息傳進來,說各國都有人造反。一個將亡的國家,總也該會苟延殘喘一陣的。
因為衛越辰,一直在拖。
他隻是不要人說話給他聽,不要有人去催他上朝。那麼隻要能夠起震懾的效果,不殺比殺的好。殺了那些臣子,各大家族就有了反的條件,但皇帝沒有,他從來隻是關著他們,一句反省,從未說過要送人進刑堂。
所以他們選擇了讓袁葉離去皇宮,往差的方向想,如果衛晟雲當真要造反,至少能將王妃當成人質,迫他退兵。
不過衛越辰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沒有人分辨得清。京城早已陷入內亂,可是離城破與國滅,還有很遠的距離。
袁葉離謝過恩,接過聖旨。外間的人聲漸漸已經散去了,淩太妃被人抓著不能回延年閣,一派都是老弱婦孺,和這金光閃閃的聖旨對比起來,真是十足的淒涼。太監退後幾步,仿佛這樣就能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啟稟太妃和王妃,車馬已在外頭候著,今日若不回頭複命,宮中就會派人來查。”
這是允他們慢些收拾的意思,卻也透露了威脅。那意思是,皇帝盯著,隻要他們有半點不對,那就立刻將人趕上馬車,半點餘地都不留。
袁葉離不言不語,隻是點點頭,低聲對淩太妃不知說著些什麼話,隨後進了主屋。手裏拿著那一份聖旨,開始調派人手。隻有一個時辰,而顯然她能帶走的人並不多。這是軟禁不是迎她們進宮,能帶的不過是些隨身物,衣物首飾之類,貼身丫鬟更是隻能進三兩個。
不知袁葉離對太妃說了些什麼,這個老婦人竟就這樣安靜下來,任由旁人擺布。
白鷺依舊不在,隻有春燕和秋鳶是能帶進宮裏的。收拾好僅剩的一點零碎,袁葉離扶著淩太妃,上了登門的馬車。這車是到皇宮裏去的,隻是進了門,往後會如何就無人知曉了。袁葉離帶著的東西不多,最重的是一把七弦琴。
府邸門外,還有些人在等著。被侍衛趕走又悄悄繞回來的好事之徒,躲在門牆之間的縫隙中,偷窺著府前的一切。重重侍衛之下,袁葉離一身白衣,蒙著麵紗,登車,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個受害者模樣,而害她們的人,是當今聖上,皇帝衛越辰。
延年閣孤零零地立在那裏,門庭破落,不過如此而已。
此時夜色已然深了,一片漆黑的天,籠罩著這繁華的京城,顯出無限頹唐。袁葉離撩起轎簾看著外間的風景,慢慢的就到了皇宮。這道門自然不是正門,可夜色太暗,說是哪一道,袁葉離也不大記得。
入宮,下車。
所有東西都交由身旁的太監和宮人捧著,能將貼身丫鬟帶進來已經是恩賜,誰還會許他們用王府裏的仆役。
皇宮由來是大的,繞了好幾個彎,又是一條長街。這宮中的景色與外間不同,凡是好些的宮殿裏都有夜明珠,而其餘的地方也有燈籠在。無數燈籠順著長街蔓延開去,甚至能照亮地磚上的些許塵埃。
夜間的宮廷長街上應當是人煙稀少的,一路上來,袁葉離卻見到了好幾個向她們行禮的宮人。旁邊的淩太妃越發害怕,緊緊抓住袁葉離的衣裳,好像那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怕。
但是她問:“還有多久,才會有轎攆來?”
前方的宮女突然停了腳步,好似袁葉離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她回過頭,看著她的眼神都是冷的,兩顆眼珠子漆黑的瘮了人心。卻還是先行禮才道:“王妃,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讓王妃與太妃走到宮殿裏去。”
走。
最簡單最樸素的答案,竟然是走。
她甚至不給她們上轎攆的權利,仿佛知道隻要進了宮,就在她麗妃的控製之下。袁葉離不驚不詫:“那請問,從這裏走到宮中,要費多少時辰?”
宮女道:“貴妃娘娘安排你們到凝香堂,若就腳程來說不算十分遠,大概也就是一到兩個時辰吧。”
兩個時辰……
袁葉離望向遠處。這長街暫時是看不見盡頭的,其中還不知要繞多少的彎彎道道。這樣看來,麗妃竟是狠了心要為難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