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當真冒犯了太妃,那也是本宮的事情。”麗妃沒有讓步。
兩人相對著。風吹得裙角翻飛,袁葉離穿的是一套灰藍色澤的衣裙,兩種頗為黯淡的顏色合在一處,遠遠比不上麗妃的紅衣耀眼。她裙角繡的是蘭花,不顯眼的圖案卻反而襯托出她的氣質。“好,”她緩緩道:“既然如此,就請貴妃娘娘進來吧。”
她稍稍讓開,轉身往前堂走去。
這正堂不大,麗妃隻走了幾步,隨後讓身後人走向兩邊,要翻遍這小小的凝香堂。袁葉離看著眼前人,隻覺得有些諷刺。若非太後告訴她,隻怕此時早已落入了麗妃手裏的陷阱。如果太後可信,那麼這一回,就是一石二鳥的節奏。麗妃若是在這裏搜索出那瓶毒藥,那麼不止太後會死,麗妃也會以此為借口,定了袁葉離的罪名。
一切是那樣湊巧,在太後查到這件事以後,麗妃就找上門來。但……太後所說,難道有詐?
袁葉離隻是不動聲色。
命人泡了茶,這堂裏並無什麼好的茶葉,隻不過是普通的香片,帶著些清苦的味道。
“王妃不緊張?”麗妃吃了一口茶,唇上染了一層水光。唇竟然沒有塗上口脂,而是天然的顏色。那流轉的眼波,好像要看進旁人的心裏/
袁葉離微笑:“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門外樹枝與殘葉落下,是蕭瑟的風景。
這是誰都知道的一句詩,麗妃卻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她不是不學無術之人,在家裏嚴苛的教育讓她對各類雜學都有自己的見解,然而她許久不曾想起,世間還有這麼一句詩了。於是她回答:“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是沒有錯的。”
袁葉離卻似乎不欲在這個話題上接續,隻是不大感興趣地敷衍:“是麼?”
如此一來,麗妃就沒有往下講。凝香堂落入一片寂靜之中,但能聽見兩邊人搜索的聲音。麗妃帶來的人不少,在這小小的屋子裏,顯得擁擠不堪。凝香堂分為東屋與西屋,此外還有宮人的住處及後花園。
小小的花園裏此時一片荒蕪,恐怕無人知曉,這裏曾栽種過宮中最美的梨花。
“搜,快點搜!”
正堂中兩人不過在相對飲茶,然而偏屋裏可沒有這樣寧靜。所有宮人都被趕了出去,麗妃帶來的都是善於搜宮的人,一個個翻看著抽屜與一些隱秘的位置。幾個宮女站在屋外,看著這不小的動靜,卻都沒有愣神。
三人仿佛都知道,從進來這裏開始,就代表每日都伴隨著心驚膽戰的不安。紛紛擾擾一陣,宮女們的雜物與私人物件落了一地,隨後又再被擺回去,卻是什麼都沒發現。
綠葉歎口氣:“又要重新收拾了。”
染晴看她一眼,“要不怎麼說呢,貴妃娘娘好大的架子。”有些落寞的口氣,卻又是憤世嫉俗的。
離了這屋,隨後就是淩太妃的寢殿。這裏不大,太妃本來已經睡下,看見門打開,不由得喊了一聲:“你們是什麼人?”從床上坐起,渾似受了驚嚇。領頭的人深吸一口氣,前去解釋,和嬤嬤們一起,才終於讓淩太妃不那麼介懷了。
淩太妃惶恐地看著這些人搜宮——即使她是個草包,也知道,搜宮必然是勢頹的先兆。
情況當真如此凶險了?
一屋搜完,毫無下落。最後剩下的隻有正殿,與袁葉離的寢屋。
那實在不能叫宮殿,連王府裏的配置都比不上。也就她出嫁前住的聽雨軒,能和這屋子比上一比了。宮牆內畫下那樣一片方圓,誰又知曉這當中的屋子是不是座座輝煌。凝香堂顯然就是其中,年久失修的那一座。
袁葉離與麗妃相對無言,此時卻有幾人提著工具上前來,深深地行了一禮:“貴妃娘娘,晟王妃,失禮了。”
隨後他們就開始搜索主殿,用工具試圖將地磚起出來,但卻始終沒有結果。麗妃簡直是居心叵測,仿佛就隻等著這一回,來抓袁葉離的錯處。袁葉離冷眼看著,卻知道在這裏,什麼都不可能搜出來。
最後,寢屋。
麗妃一口將茶喝光,看著袁葉離微笑:“你當真一點都不怕?”
袁葉離有些不耐煩。“麗貴妃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呢……難道還指望這樣多問一回,本王妃就會因為害怕而認了這子虛烏有的罪名?”
麗妃沒有回答,堂中卻出來一人。那人在堂中撲通一聲跪下,還未開口,但他手中卻拿著一個小瓶,是葫蘆狀的,淡淡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