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侍衛,異於過往的傳信方式。

今日蕭寒確實是休假,但這張紙條其實與他無關。天牢外的情況不如袁葉離想象般凶險,但也算不上太安全。晟王名聲在外,這的確是一件好事,可並不要指望著這宮裏,因為衛晟雲的名聲,袁葉離就能暢通無阻。那是白日做夢。

然而麗妃將宮內鬧的雞犬不寧,這世上想著明哲保身的人本來就多,而且蕭寒小時候教養算嚴,商戶知道的秘密都多,別看他大嘴巴,到了必要的時候還是挺能守住秘密,大大咧咧的個性反而讓人不會將主意打到他身上。

因為袁葉離答應染晴的事,她沒說一句話就應了,而且仔細推敲起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處置。

若說兩人有何惹眼之處,那就是染晴本來在凝香堂裏待過,蕭寒曾歸在晟王收下。這本來是挺好的,前提是他們得確保自己不被有心人盯上。況且如今蕭寒就在冷宮,如果有事,宮裏的那兩位會放過他們?

所以話莫要說得太響,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已算是相當不容易了。

染晴和蕭寒,兩個人隔的遠,那姑娘性子也冷,信不得旁人。於是兩人一向通信,是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這宮裏的暗處從來不少,染晴孤僻,自然尋得到一百年也不會有人路過的角落,於是這兩兄妹就將要送的物件和信放在那裏。事實如此,染晴初初也想不到什麼靠譜的法子,可這麼多年來,從沒被發現過。

她不信人,從沒告訴過誰,唯一知道這地方的隻有蕭寒和染晴兩兄妹。所以信物就是這樣傳過去的——這樣混了三天,她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已經在琢磨該不該想暗號了。也幸虧她不知道,袁葉離現在還在猶豫,大軍壓境的消息,到底該透露給誰。如果知道,頭發肯定掉得更多。

且不論染晴是如何躲過監視,而且消除旁人疑慮的——論凶險程度,他們一個在長樂宮,一個在天牢,這兩個地方真的那麼好待?不是的。

天牢的製度雖然待遇不好,然而保安是一等一的嚴密。侍衛和宮外人聯係是重罪,染晴和袁葉離的雙線溝通,已經是頂天的危險了。若是傳信到旁的地方去,那隻怕要遭罪。就算兩人心裏有數,一個見過晟王親筆,一個拎得清宮裏局勢,知道自己現在大約是在做什麼,也不一定就能躲過所有潛藏的暗線。

就按染晴說的那句:“哥哥,現在盡管往差的去想,草木皆兵,那就對了。”這姑娘絕情,對誰都一樣,包括她自己。

唯一的好處,大約就是兩人的檔案。宮裏自然是有他們倆記錄的。但這架不住他們出身是商戶——商人最賤,不能考科舉得功名,要進宮那也是沒多少人要的。所以染晴當年進宮,是走了關係改動過文書的,當年染晴年紀不大,如今也查不到她和蕭寒是一家。

所以除了他們自己,和蕭寒的一些兄弟,真沒人知道他們是兄妹,染晴又是那麼一個,交不到朋友,就是想泄露秘密都不知道泄露給誰聽的孤僻人。

但這回,卻和這暗線被發現了沒什麼關聯。才三天,就是有那狼子野心的盯到了去告密,也沒這麼快抓到全部實質證據。而是麗妃急了,卻沒有從宮人那邊入手,而是想到了華佳怡。

袁葉離如今被關在天牢。先前麗妃能折磨袁葉離,那是因為衛越辰的縱容。如今京外不是一般的亂,衛越辰不是傻子,現在還看不到衛晟雲,早發散了人手去抓,奈何抓不住,袁葉離不能殺,要知道衛越辰打的算盤是用京城裏的人質,在最後當真沒撤的時候,用來保命的。

所以隻能關進天牢,聊以解恨——袁葉離不是若心,比她重要得多,特意吩咐了下去,莫要讓晟王妃見到自己的父親。殊不知天牢內早有內鬼,而且還是這樣隱秘的聯係。所以麗妃終於將主意,打到了華佳怡身上。

於是冷宮之中,終於來了人。

麗妃踏入冷宮,命人將華佳怡拖出門來。華佳怡看著來人,完全沒有反應。已經許久了,她幾乎認不得,站在遠處高高在上,美豔無雙的那個女子是誰。半響才扯開一個恍惚的笑,坐在一張破落椅子上道:“見過麗妃娘娘。”

她知道麗妃現在已經是貴妃,但她不能這樣講,講了就暴露了她和外界有聯係的事實——她並不知道,袁葉離已經身陷天牢。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抬高了對方的身份。

隱隱含著一種悲哀:即使升位份了,在本宮眼中,你也永遠隻是妃。

麗妃看到她,心底簡直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