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佳怡瘦了,麵上明顯憔悴,嫁過人的女子,若是不得保養,憔悴得比二八年華時更快。可是就算這樣,坐在那裏依舊能看出教養出來的氣度,笑起來還是有三分顏色。
她是公主,從一開始她就比誰都尊貴。想到這一點,麗妃越發憤恨起來。每個人總是能在旁人身上瞧見他們沒有的,卻不知自己也在被另一個旁人嫉妒著。於是麗妃道:“你過得可好?”
一個問題拋下去,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可是華佳怡回答道:“多謝娘娘關心,我過得還不壞。”
是還不壞,卻沒有說過得很好。麗妃挑眉隻待回應一句挑刺的話,卻聽得華佳怡加上一句:“娘娘不在,自然如此。”言下之意明顯得誰都能聽懂,隻要麗妃不在,什麼日子都算不上苦。再繞個彎的話,或許是說,她不待見她,不待見到見著了就覺得倒黴的地步。
說者或許無心,聽者肯定有意。
於是說完以後,麗妃立刻怒目而視,表現得像一隻炸毛了的貓。然後什麼都不說,直接就對身後的人道:“抓住她!”
身後人應聲,立刻有人來抓住華佳怡,甚至還備著刑具。華佳怡本就身子虛弱,莫要說逃了,反抗都成問題。卻見得那人那抓住她,卻沒有立刻上刑,隻是遞了紙筆墨硯,等待麗妃發話。
華佳怡不解,卻沒有說話,一雙眼平靜無波。聽得麗妃在身後道:“我要你寫一句話,你若是寫,今日本宮就放過你。”
她以為她依舊不會理會自己,卻聽得華佳怡問了一句:“什麼?”
不知為何,麗妃竟從話裏聽出了笑意。
她詫異,卻道:“五個字。你是晟王妃?”
華佳怡聽了,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自然是聽得懂的,而且聽出了弦外之音。她道:“她出事了?”
若是得了這樣的信息,還不知道這是出了事,要利用自己,那華佳怡未免是太單純了。她雖心如死灰,然而從來算不上笨。麗妃不知道她們曾見過麵,且華佳怡被打入冷宮,在袁葉離入宮以前。她們雖有聯係,然而那也是入宮以前的幾封書信而已。
麗妃冷笑:“你知道了,又能如何?”看到華佳怡眼底的驚恐,然後命令手下道:“你若不寫,本宮就讓他們上刑,你在冷宮裏待過這麼久,想必不曾被打過板子吧?”
華佳怡看擺好的筆,卻是沒有動。見她如此,麗妃心底不忿,一聲令下:“給本宮打!”
隨著麗妃的話音落下,用到華佳怡身上的刑罰也逐漸的重了。除了一雙手,因為需要華佳怡寫字,所以還沒有動以外,全身上下幾乎遍體鱗傷。華佳怡始終沒有應,中途因為用刑太重而暈過去幾次,又被冷水當頭淋下好幾回,意識卻始終是清醒的。
如今在這宮裏,隻怕唯一能讓袁葉離信任的,就隻有華佳怡一人。
因為明白這一道理,華佳怡甚至不肯開口,就連說話給麗妃聽,都讓她覺得髒。她這樣的態度,隻會讓麗妃越發瞧不起她,刑罰就這樣一次次加重,直到她當真昏迷不醒為止。她始終不肯應和,不得不說礙了麗妃。這件事,非華佳怡不可。
終於麗妃氣極,命人停了用刑,捏住華佳怡的下巴:“你為何一定要與本宮作對?”
地上流過的血水,染濕了麗妃的華服紅裳。
精心設計縫紉的一雙淺色絲履,踩在冷宮髒汙多年不曾打掃的地上。
她高高在上,她是受寵的貴妃。而她,成王敗寇,不過如此。
華佳怡抬眼望著頭上發飾累贅的貴妃娘娘,笑得無比虛弱,她氣若遊絲地道:“若心死了,錦心也不是我的人……”咳嗽一聲,適才麗妃為了刺激她,已經說了若心的死訊。她不是袁葉離,沒有力氣注意沐雨就站在她身後,而即使看到了,她也不會記得沐雨這個小宮女。
“在這世間,唯一還算是姐妹的人,隻有她。”
說完這樣一句話,華佳怡徹底脫力,掉在地上失去了意識。血水染濕了她的發,而這些日子以來的折磨,早已讓她沒有力氣掙紮,甚至是抓住麗妃反咬她一口。她不是袁葉離,她的母家遠在千裏之外,她身在冷宮甚至沒有能調動的權力。
就算有,華佳怡現今也已經是使不上了。見到華佳怡如今模樣,麗妃氣極,抓起桌上一塊硯台,就往地上丟。然後她拋下一句話:“有誰能模仿她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