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算撇開最簡單的那一層考慮,寧王妃也以為,袁葉離和白鷺之間的關係不淺。她當然不會甜到以為在生死關頭,主子會為了主仆情誼而留下,因為她自己根本做不到!可是白鷺是能夠跟著洛塵在京城裏接應的人,那麼她知道的秘辛,肯定隻多不少。
所以如果追過來的是秋鳶或者旁的誰,至少是寧王妃沒有見過的,那麼她的布局和如今的情況,肯定不會如此。但沒有。
黑衣人不需要王妃的命令,立刻上前去追,領頭的那一個已經入了草原之中,窮追不舍。就在寧王妃回過頭準備看看,白鷺這個要挾的籌碼如何了,卻看見幾個人已經直接倒下了,分不清是昏迷還是死了。白鷺跑得比兔子還快,而寧王妃顯然隻有一雙眼睛,看到了袁葉離就看不到白鷺。
袁葉離一直一直往前,裙擺被割得稀爛,途中丟了兩隻鞋,衣衫薄的擋不住寒風,釵環鬢亂姿態狼狽。人在逃生時爆發出來的潛能隻有那麼一點點,而她快要撐不住了。路上那麼多人,就算白鷺能現在和她會合,隻怕也頂不了什麼事。
更讓人絕望的是,一路奔去,那當真一個冷清,大風刮過,山穀回蕩,要是說這裏能找到人,袁葉離也怕那是出來索命的冤鬼!
人影是有的,後麵追著的那些,一大群呢。袁葉離咬咬牙,在這山穀裏如果能有地方躲,都算是謝天謝地了。寧王妃選擇了個好地方,而她更害怕的,是這裏根本就不是京城。陌生,陌生到極點。
非但不是京城……
而且恐怕離得很遠。她舔了舔嘴唇,她到底睡了多久?
袁葉離沒有時間歎息,知道自己逃不遠。就算是草原和山穀,四方也定然會有些不同。袁葉離見到那座宅邸已經沒影了,夜色中總有燈火,可她連燈火都沒有找著。沒有燈,風吹得太大也聽不見聲音,而且夜色太暗……
她們真是選了個好時機逃跑。
突然之間,視線往右邊那片樹林聚攏。那樹林離她很遠,而且——袁葉離突然驚醒,那樹林可長得太好了一點!這附近的草,拔一根起來都不怎麼樣,可是樹林茂密繁盛,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林中有色澤鮮豔的花朵。
這景象她見過,她記得很清楚。一個拐角,袁葉離就逃了進去,幾個繞彎,立刻不見人影。一群人追到了樹林前,卻沒人看得出這林子有什麼不同。領頭的不言不語,就追進去了。然而,並沒有用。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怕分裂,小隊伍禁不起分散,而一個組織所以會分崩離析,永遠是因為背叛者禍起蕭牆。
這個森林就好像有一種法術,你越是往前,身後的人就越少。夜色太深看不太清景物,頭目有幾次要求分開追尋,終於到了最後,隻剩下了小小一群人,而且他們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在繞彎。
而越走下去,能聽到蟬鳴與池塘中響起的水聲。在黑夜裏,也算是少有的嫻靜聲音了。夜裏太黑,可是點了火折子來看清腳下的路,還是能看見石縫裏,山洞旁,一朵朵粗糙不嬌嫩卻又親切的野花。他們是來找人的,但卻似乎一直找不到。
終於,有人停下來了。
人走多了就累,寧王妃不在,這群人中就有人提出:“找個地方歇息,如何?”
其實剛才也是有人提過的,但是找不到池塘,沒有水源,就所有人都得吊著一顆心,不是人人都如此,但隻要有一兩個提出的,幾乎都被應和了。
帶領的人回過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再退後一步,站在比較遠的地方望著這群人。扯下黑布,聲音沉靜:“不必了。”他沒有問原因,也沒有說旁的什麼。隻是繼續道:“我猜,咱們已經被困在這裏了。”
而與此同時,袁葉離看著頭上綁了一綠葉片的白鷺:“你找到了?”
白鷺歪歪頭,頭上綠葉一晃一晃,依稀是那個活潑明悉的姑娘。
“嗯,奴婢還擔心小姐不知道奴婢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