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陵川啞了。

這是五天以後,陸與帶來的消息。據陸與所說,今天南宮宇出現,將他轟了出去,和衛陵川吵了一回架。將軍出去以後,沒和任何人說過話,而軍醫進去一看,就確定衛陵川已經發不了聲,不知為何就是無法說話了。

袁葉離挪開本來在茶裏的注意力。“到現在也是?”

陸與點頭:“據說他張嘴以後,軍醫發現他嘴裏有傷,卻不知道是不是啞了的原因。”

袁葉離知道那個傷口。五天前的會麵,衛陵川企圖咬舌自盡,卻隻是咬出了一道血痕,最後被袁葉離勸服了。他答應了她,卻在五天之後就啞了。這意味著不能說話,而衛陵川的右手從天牢裏出來時就很糟糕了,一直沒有得到好的護理,南宮宇估計也沒想過他一個叛國徒會弄啞自己,沒在意這些。

她沉默。

衛陵川和南宮宇之間一定出了什麼事,讓他徹底啞了。就在她打算讓陸與出去的時候,卻看見這位看起來頗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書記官說:“衛陵川說……”

袁葉離幾乎是立刻警戒起來:“你想說什麼?”

陸與立刻住了聲。門外一人走進來,對袁葉離鼓掌:“王妃的警戒心真高,本將軍見識了。”正是南宮宇。他笑得很假:“你退下,讓本將軍來問王妃幾句話。”

陸與應聲離開帳篷,帳內隻餘下他們二人。袁葉離挑眉:“將軍此來,有何貴幹?”

袁葉離雖然拉攏了陸與,但顯然不能盡信他說的話。如果陸與向南宮宇告密,那她看起來就是死路一條。她不信任他,自然也不會信任這個時刻進來的南宮將軍。

南宮宇道:“聽說衛陵川啞了,本將軍來看看,你是不是也啞了?”

“將軍放心,”袁葉離微笑,雖然落在南宮宇眼裏隻剩下諷刺了:“我很好。”這三個字咬了重音,完全能聽出她的咬牙切齒。

兩人用這種方式說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事實證明在嘴皮子上,南宮將軍討不到好。於是南宮宇沒有繼續和她糾纏,直入主題:“以前在齊國,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袁葉離道:“皇室和平民。”

這是最正確的答案,但卻忽略了其中的許多細節。她和衛陵川是見過麵的,而且他們之間還不算是血海深仇,畢竟中間還隔了一個衛越辰。南宮宇眯眼:“就這麼多?”

“南宮將軍,”袁葉離已經沒有耐心了:“你認為我有什麼必要說謊?”

她麵前的人想法顯然與她不同:“是沒有必要。”一雙眼睛鋒利如刀:“但有時候,人總會做沒有必要的事,不是麼?”

袁葉離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什麼,就看見南宮宇湊前來。他們之間隔著一個桌麵,可在他有意為之之下,卻顯得極為曖昧。袁葉離一咬牙,就站了起來,讓南宮宇不能繼續湊近她。

南宮宇道:“比如像現在這樣。”

袁葉離氣得渾身發抖:“南宮將軍,我以為你既然是將軍,至少是把持得住立場的。”她看著南宮宇抬起頭,卻沒有要遷就他放輕聲音的意思:“你來調戲一個敵國的王妃,這樣是不是太無恥了點?”

南宮宇冷淡道:“你雖是敵國王妃,可已經投降了。那些做軍妓的女子,和你又有什麼不同?”

語調輕佻、淡然、不在乎,完全不像是原來那個南宮將軍。想到這一點,袁葉離猛然冷靜下來。會不會南宮宇是在試探她?如果她是真投降,那麼這個時候就會因為氣憤,和女子的任性,不再聽從他的說法。

可如果她本身就是有目的的,那麼她會忍辱負重,不顧南宮宇多麼無禮,都繼續堅忍下去。正因為她是個女子,所以這樣的試探方式,顯得合情合理。她如果選擇演戲,拋下南宮宇不顧,她就要承受後果;而如果她為了目的,那就算沒有被看穿,也會被人當成蕩婦。

今日的一切是一個局,從陸與來對她說,衛陵川啞了的時候開始。陸與是來試探她的,看她會不會關心衛陵川,關心一個曾和自己勢成水火的人。而後來南宮宇的調戲,就更說明了這一點。

所以事情,都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南宮宇懷疑她是詐降。

想到這點,袁葉離真的懼怕起來。如果讓人發現她的間諜,即使有晟王妃這一重身份在身,她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但,她也不是非得選一個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