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袁葉離並不記得,因為她聽過的傳聞實在太多。她甚至也不知道,衛承淵所說的七年之期——他對衛晟雲說,袁葉離會在七年後醒來。而如今,已經過了將近六年。時光飛逝,當初請求她幫助的康樂公主流落異邦,染晴昏迷,柳葉與傅從落網,直到如今,袁葉離終於明白了。
戰神是衛晟雲也是淩真,當年書房隔著一扇門的相見,她見到的人是他。
袁葉離終於懂了。
所謂的離開,並不是要她找到情蠱,也不是要她尋到淩真,僅僅隻是希望,她能順著原來的路子,再走一遍這條路。回憶起來,她與情蠱的糾纏。
袁葉離離開皇帝的私宅,坐上馬車,吩咐他們趕往將軍府。人人都知道,將軍府如今人去樓空,但卻不知淩真將軍究竟是哪一日離開的。
袁葉離咬著牙,她從來沒有這麼著急過,隻為了能夠看到淩真一人。
她終於是想起來了。
當年被寧王妃抓到前線時候,她做的那個夢。那不是夢,那是真的,她萬般掙紮糾纏,去遍京城所有的宴,看盡世家的排場,穿膩了綾羅綢緞,可她還是尋不到他。
她很難過。
坐在馬車上的丫鬟是白鷺。白鷺看著小姐這副模樣,自然也是不多話。她隻是吩咐馬車,加快速度,不管旁人有多少閑言閑語。
馬車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在偏遠的小路上刮起一片泥屑塵埃。袁葉離看到日光殘暴地撒進馬車裏來,隻覺得越發的枯燥。她不是性子著急的人,如今卻也不免急躁起來。很快,馬車就停在了將軍府之前。
當得悉真相以後,一切顯得如此簡單。
白鷺下車,去同仆人講價。
她一個矮小的丫頭,站在那瘦弱的仆人麵前也不顯得有多高。她說:“將軍府中,可還有人?”
就算她懂得婉轉,如今也絕不是婉轉的時候。袁葉離聽著,她是小姐不能就這樣出去,可她已經準備著,當白鷺勸不服那仆人的時候,就自己去和她們說話。
那仆人道:“就算有,與你家小姐也無幹。”
袁葉離聽得著急,可白鷺卻沒有爽快地反駁,反而在那裏猶豫了半日,然後才道:“你怎麼知道我跟著的是小姐?先說了,有沒有人。”
白鷺不講理,那仆人可不依了。“沒有請帖,也不曾通知……真以為將軍不是將軍了,就好欺負麼?”
他的聲音,竟然是有幾分怒氣的。
袁葉離心中一沉,如今淩真已經不是將軍,縱然他是戰神,可他也是個活人,是活人就有好歹,在朝堂上不可能滴水不漏,什麼人都不得罪;如今淩真戰敗——縱然不是,也差不多。感性的人自然會感歎英雄末路,然而人有千百種,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從來不少。
淩真這幾日,恐怕過得不算好。
想到這裏,袁葉離就撩開轎簾來。
白鷺正沉不住氣,忽然感覺背後一涼,竟然是小姐看了過來。她能看到小姐臉色蒼白,倒是沒有淚痕,但給人的感覺又有一點脆弱。她張了張嘴,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袁葉離看著那仆人,已經直接開口道:“淩將軍當年落下了一件東西,我是來討回的。”
那奴仆顯然隻是個看門口的,並未見過世麵,如今見到肯與他說話的小姐,如今就更是一副驚慌的樣子。袁葉離道:“可是不許?”
仆人連忙開門,“自然不是,不是!”
人都是察言觀色的,如今看到一個美貌的世家小姐,心中就先信了許多,再聽得這話……到底是窮苦人,小廝哪裏分得清什麼好歹?是以開門,心中所想也是將軍定然能應付。
於是門開,袁葉離下了馬車,跨過門檻。將軍府的門檻很高,假如淩真將軍的功勳能夠傳下去,那麼想必能在京城裏站穩腳跟,成為名門世家。想到這裏,袁葉離忽然憶起,累世功勳卻被帝皇以戰敗為名斬首的,南宮家族。
真不知道哪一個,會更好。
她苦笑。她走得很快,穿過庭院,見到一屋子都在收拾的人,然後聽到那奴仆說,將軍在花園之中。
花園。多麼簡單的一個詞語。袁葉離想起那個夢。那人坐在陽光裏,卻看不清他的麵容。
袁葉離離開宅邸,一眼就看到了花園之中,太師椅上,那個身影。那人的雙腿已經廢了,所以要坐在太師椅裏。而他的腿會廢,是史書上寫著的曆史。袁葉離笑了,從來沒有覺得,原來自己真笨。
她不敢走近去。
她怕像那個夢那樣,走近去以後,就見不到他了。於是她揚聲問:“敢問將軍,三十六計之中,哪一計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