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聞墨這個名字沒有反應,聞墨不禁鬆了一口氣。“剛才是我失禮了。請到外間用一些點心吧,令姐的藥依舊有客人去熬了,不必擔心。”她的手很溫暖,卻讓聞墨覺得害怕。

她回頭看了一眼袁葉離,終於還是出去了。

袁葉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她迷茫地睜開眼睛,以為是在家,但很快發現,房梁上垂著一個紫色的錦囊。

很少有人會用紫色來做錦囊,因為這種顏色過於花俏,盡管好看,她卻從不喜歡。她馬上清醒,立刻反應過來,她是在旁人家裏。她勉力支撐著起身,不知為何,覺得嘴裏很苦。在她起來不久以後,看見丫鬟走近,撩開床簾來。

這時候她看東西不甚清晰,差些一聲“白鷺”就要說出口。

但很快,她意識到那人不會是白鷺。那是一個陌生的丫鬟,捧著一杯茶:“姑娘醒了?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喝完茶,她才有力氣講話,隨後道:“借問一聲……這是何處?”

屋中布置簡約,窗旁擺著一盆水仙,隻有一個梳妝台,台麵卻擺著許多胭脂水粉等物,頗為寬敞,隻有一個丫鬟在。袁葉離將茶杯遞回去,茶杯邊上有藍色的花紋,如果撫摸的話會發現它有淺淺的突痕。

丫鬟道:“這是歸雲山莊,適才雲公子將姑娘送進來,是夫人說送姑娘到這裏來的。”

袁葉離這才想起,她是在馬車裏暈過去的,隻是不知如何得救了。她道:“那……如今主人家在何處?”

丫鬟搖頭,“夫人說了,姑娘好好休息,姑娘的兄長也在山莊之中,道謝的事情,稍後再講。”

袁葉離點頭,繼續問:“適才可有醫者來過?”

丫鬟這才露出幾分驚訝神情來,卻極快就收斂了回去,然後道:“有的,是山莊中的家醫,平日是給夫人小姐們看病的。”說完又補充一句:“奴婢玉珠,伺候不周,還望雲姑娘莫要見怪。”

她行了個見麵禮,袁葉離驚訝於這丫鬟講規矩的程度,順從聽話得詭異。她是在皇宮裏呆過的人,皇宮是天底下規矩最嚴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死。可是這山莊與宮中相比,甚至也不差多少了。

若有不同——那也僅僅是一些細節罷了。比如這個丫鬟行禮的方式不一樣,而且明顯規矩得多。但凡人做規矩做久了,就會發展出屬於自己的一套,因為人人性格不同,大體相似,細節卻多半有差異。

這就是讓人覺得奇怪的原因,這屋子裏的人,實在是太講究規矩了,仿佛稍微不守規矩,就會被杖責。在這屋子裏呆久了的人或許不覺得,但她這個外人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袁葉離點頭,卻沒有提這件事:“你剛才說,他們都在主屋?”

“是的,”玉珠稍稍一頓,“姑娘是否要去?”

這樣婉轉的調子,袁葉離微微一愣,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她走過了許多地方,但遠離宅院已久,一時間忘記,她曾經呆過的那個圈子,就是這樣講話的。袁葉離心下唏噓,不知聞墨是否能處理得當?

她卻搖頭,就在此時,一人進門來。袁葉離一抬頭:正是聞墨。

聞墨穿著的衣裳,與她昏倒前無異,所以她大約隻昏過去了數個時辰罷了。而且天色……天色已然有些晚,一片霞光落進窗中來。聞墨此時似乎頗為緊張,一進來就拉住袁葉離的手。袁葉離的手很白,幾乎沒有血色。

她將手帕拿出來,擦幹她唇上的汗珠。

“離姐姐,你還好麼?”她皺眉,緊張道。

袁葉離隻得苦笑,借以安慰聞墨:“還好。”

聞墨細細將她看了一回,才開始說他們的遭遇。袁葉離在路上昏倒了,是歸雲山莊中的主人收留了他們。聞墨說話很快,因此就顯得有點莫名其妙,最後袁葉離才道:“那應家小姐如何了?”

聞墨安靜了。

一個字也沒有講。

她半張著嘴,仿佛在想些什麼,思索的模樣。但她卻沒有說話。

莫非她剛才隱瞞了一些事情?

袁葉離正待相問之時,卻忽然看見一個人走進屋中來。她們一同回過頭去,看見進來之人一身淺淡的粉色,淡淡的花朵在裙擺上綻放,淒婉而美麗,但她卻一件首飾都沒有戴,寡淡得連麵容都失卻了幾分顏色。

這個姑娘臉色蒼白,卻並不羸弱。她身量高挑纖細,幾乎撐不起這一套衣裳來。

在她進來時候,沒有仆人下跪,仿佛進來的是個幽靈,而並非人。聞墨看著她,卻立刻低聲道:“這就是應家大小姐,應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