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盞油燈點亮,照亮了在夕陽之下顯得頗為昏暗的房間。
應琅進來後,先開口的人是她。
她道:“這位就是聞姑娘?”她微微一笑,似乎有點尷尬,“我是應琅。”
聞墨起身行禮,應琅坐到床榻邊,似乎沒受過責罰的樣子。袁葉離微笑,“見過大小姐。”
她似乎想要起來,但稍稍起身後就頭暈,應琅連忙扶住她,讓她做好,“你是客人,又抱病在身,自然不必行禮。”她說著,聲音柔和而悅耳,“你就是雲姑娘,我聽墨兒妹妹說過了。”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完全看不出剛才被責罰了,聞墨不禁懷疑,適才一切隻不過是自己的想象。但袁葉離卻並不這樣想。
但無論自己想法如何,在這個當下都不算重要。袁葉離道:“聽墨兒說,大小姐就是讓我們進府的人,我是應該道謝的。”
應琅點點頭,這時候聞墨開口:“請問那位雲公子現在何處?”
這位應家大小姐皺眉,隨後接著道:“那位公子與家兄在一處,很抱歉,我所知不多。”
她稍稍磨蹭了一下裙角,似乎感覺不知所措,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此時場麵有些冷,仿佛應琅並不大懂待客之道,僅僅隻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句接一句說出來。袁葉離道:“辛苦大小姐了。我適才未醒,多有不周之處,還是我們要請你見諒。”
她靜靜的說著,隻是很平常的客套話,但應琅卻連忙擺擺手,覺得這位雲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
“既然已經沒有什麼事,那麼我離開了,兩位姑娘當成是在自己家裏那樣即可,”她說,“藥還沒有熬好,熬好了會讓仆人送進來。”
就這樣,在寒暄了兩三句以後,應琅就離開了。房中一時安靜下來,隻餘下幾個仆人在。
聞墨道:“這位大小姐……可真是客氣。”
她是目睹了全程的人,一開始他們進門來的時候,看門的童仆是拒絕讓他們進來的,隻是這位大小姐允許了他們進山莊中來。聞墨跟著這位大小姐,看著她吩咐人去請家醫,忙亂許久以後,應家夫人進來對這位大小姐的斥責。
這一切讓聞墨非常困惑。
這是一座山莊,怎麼會不讓客人進來?還有,這位大小姐與應家夫人的相處模式,實在是莫名其妙。那位應家夫人,也實在是對自己的孩子太嚴厲了。她一時不甘,就將這些話統統說了出來。
袁葉離歎了口氣,“你還是經曆人心太少了。”
這話說得更讓人聽不懂,聞墨皺眉,“為何姐姐這麼說?”
袁葉離苦笑,抬眼看了一下奴仆與左右:“這是旁人家的家事,我們就莫要多管了。即使多管,也不要說。”
說到底,他們是客,不該管主人家的閑事,聞墨縱然還是好奇,但她的經曆讓她知道,袁葉離這樣的說法才是對的。可是她忍不住,最終還是問道:“姐姐,我們要在這山莊中待多久?”
說到底,聞墨還是沒有聽懂。
但袁葉離也不介意,她隻是道:“我也不知道。”
聞墨詫異,“為何?”
“倘若可以,自然是越快走越好,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好。”袁葉離說得很坦白:“而且你這話,莫要再旁人麵前露出一點來。”
聞墨已經習慣了被人說教了,此時也不覺得有多難過,隻是聽著。
她的三個問題,其實都是有答案的。
一座山莊如何,說到底是由主人決定的;而這山莊中的夫人如此嚴苛,仆人會不讓客人進,無非是害怕進了不該進的人,受主子責罰罷了。而這世間人那麼多,又哪裏是一兩條道理能說清楚的?
袁葉離並不覺得,這有何意外之處——反而是那應家小姐,受到如此嚴厲管教,反而能做出一副正常的樣子來,那姑娘這些年來,想必過得不容易。但她卻沒有說出口來。
這時候,她忽然發現了一個細節,她道:“你叫什麼?”
聞墨回頭,看見袁葉離看著的,正是一個丫鬟。她的衣裳與旁人沒有什麼不同,但此時跪下來時候,聞墨發現,那個丫鬟的鞋角落裏有一朵梅花。莫非離姐姐是看到了這朵梅花?
那丫鬟行禮道:“姑娘要什麼?”
袁葉離皺眉,“我不是要東西,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這姑娘似乎隻懂得一個回答,此時聽見袁葉離問她,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道:“奴婢名叫燕玲。”
聽見這話,袁葉離也沒有什麼反應,點點頭道:“可以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