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裏,望著兩個人,忽然之間嚇得不太敢說話。

聞墨隻是個旁觀者,然而一個旁觀者都是這樣反應,就可以想象聞念安是何反應了。聞念安道:“這些事……”他結結巴巴地,像是找不到理由。作為坐在衛晟雲對麵的人,他更膽怯,“我隻是關心她。”

這個她,自然是指聞墨。聞念安的說法聽來正當,但實際上卻是不對的。如果他關心聞墨,為何一句話都不多問,隻問袁葉離?

衛晟雲不會聽不懂,但他笑一笑,縱然是在這屋廊裏都有了戰場上的氣質,然後惡意地曲解了話裏的意思:“關心一個陌生人?”

旁邊的聞墨都顫了一下,雲公子是將聞念安話裏的“她”換成了離姐姐。她一個小姑娘,都聽得出來話裏的惡意了。聞念安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有講。大約不是不想講,而是講不出話來了。

聞墨想要緩和一下局麵,然而無從下手。

衛晟雲道:“倘若隻是關心,我心領了,”他說起話來,當真是冷冷的。那一刻,聞墨明白了。不是他對自己說的話有信心,而是他能讓對手連話都說不出來,根本就無從駁起了。

聞墨覺得心裏有點害怕。

她一直跟在離姐姐身邊,所以看到的是離姐姐眼中的衛晟雲。她覺得他是個脾氣不錯的人,縱然不苟言笑,但終究還可以相處。她眼界淺,一直就隻看得到這些。

但如今這樣看來,雲公子隻怕家世也算不上差——然而,為何京城裏從沒有聽過雲家的名號?她心裏想著,一時之間心神就散亂了起來,加之想起以前那件事,如今就更是慌張了。

而那一邊,衛晟雲還在繼續,他微微笑,模樣讓人覺得,風華二字可以用在男子身上,卻又帶著華貴與殺伐決絕之感:“但若不是,我想就不必了。”

聞念安這時候,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目的。他皺眉,慢慢道:“雲公子這樣說,未免有些誇張了。若是問一問都不許,那同暴君有何不同?何況我們乃是同路人,你照顧我的妹妹多時,我很感激。”

他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個草包,更不是聞墨那樣毫無目的的人。

有些男人動起口舌來,也並不必女人要好到哪裏去。相反,因為他們對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看法,單就對錯就可以吵半天。

衛晟雲挑眉,“倘若隻見過一麵就是同路人,那同路人這個詞還當真廉價。暴君不分對錯就指責旁人,但如今你既不說明來意,卻要與我們同路,我不問一問,才是不正常。”

聞念安看著衛晟雲扮相,終於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他冷笑,“所以雲公子是不歡迎我們兄妹倆?”

這話就將聞墨包括在內了。言下之意,倘若不歡迎,本來就不該帶著聞墨上路。但凡來個常人聽一聽,都會知道這話有多瞎扯。但聞念安習慣了,是以覺得正常。聞墨臉色一白,卻一個字都不曾開口講。

“既然是不歡迎,”聞念安冷冷道:“我這就帶聞墨離開。”

他們本就是親人,一起才是理所應當。聽見這句話,聞墨下意識就想走,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她不想留在這個人身邊。但衛晟雲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不需要。你說關心她,為何一直不來找她,找到了也毫不在意?”

隻有衛晟雲自己知道,他這樣說話,不是因為聞墨。是因為不在這裏的她。她一直想照顧聞墨,所以他會幫她。

有些事情很簡單。

僅僅是她開口了,於是他就答應了。不需要很複雜的理由,也不用說什麼目的。他閉了一下眼,既然如此,也沒必要讓她在場,甚至不必讓她知道。他會說服這個人,因為她。

他的目光冰冷,看不出一絲溫度。仿佛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不,有的,隻是僅餘的感情,全都給了一個人。

袁葉離。

從頭到尾,他的喜歡就不曾變過。

於是衛晟雲開口道:“先回屋裏去。”簡單的一句話。藍色的花朵擺在窗邊,花香淒清幽冷,卻又混合著陽光幹燥的味道。屋中情況尷尬,聞墨知道,而且她也無從緩解那種尷尬。

聞墨望著眼裏有些複雜的衛晟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親生哥哥,然後點頭,匆匆離開了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