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判垂頭,思索了很久,總覺得再和商泉扯上關係是個很不妙的決定。但是她轉念想到,因果債書都沒有了,商泉也分明沒法再威脅她了。何況……她看看自己藏起來的劍,深深歎氣,艱難回答:

“也行。”

商泉恰好端著一杯熱水到了,聞言,嘴角愉悅上翹,把水放在她手上:

“我就知道你聰明……水電房租直接報賬給我吧,絕對是你賺啦。”

殷判抱著水杯,不敢相信這個坑人貨忽然如此慷慨,仰頭看著她:“為什麼?”

“我的人通通我包吃住。”商泉翹著嘴角:“喝完水,就起來吧,我們還得出門呢。”

殷判愣愣地注視自己的新晉雇主:“去哪?”

“醫院啊道長,腿真的不要了嗎?”商泉搖頭:“我知道你沒錢,但恰好老板我很有錢,算你工傷咯。”

………………

那天在周五,商泉把蹦著一隻腳的殷判扶下樓,重新去巷子裏把自己的包撿回來,打車送她去了醫院,謊稱那道傷是家裏狗子咬的。

殷判靜靜地看著商泉排隊繳費、遊刃有餘地行走在這棟巨大的白色迷宮中,精準地把自己帶到門診,在醫生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抬起頭對她說了一句:“你很厲害。”

“厲害什麼?倒黴。”商泉嘟囔:

“醫療卡放兜裏都能不見……最近怎麼老丟東西。”

殷判當時沒注意到她的抱怨內容。

她懂事起少有進過醫院,各位師叔會胡亂抓草藥,要麼幹脆直接衝一張符紙了事,是否封建迷信或心裏安慰不知道,反正有用。

導致殷判社交能力極差,尤其是有繁瑣程序的應酬,在她看來就和演電視劇一樣,而在她心目中最不明覺厲的人是秘書。就是總裁身邊抱著資料、安排日程、雷厲風行穿行在大樓之間,高跟鞋淩厲的姐姐們……從小每每在電視上看見這樣的角色,殷判都會滿臉肅然。

商泉自然明白不了自己無形之中,又在殷判心中加上了除忌憚外的另一層光環。她抱著一盒亂七八糟的藥,把安排了雙拐的殷判塞回車上、塞回家裏,一切安排妥當,還問了她要吃什麼當晚飯。

殷判在財大氣粗的商老板的土壕之氣下心生敬意,並點了肯可基。

商泉驚了:“肯可基??”

殷判點點頭,並且比劃了一個廣告單裏的漢堡的形狀,解釋它會有兩片麵包、一片肉、培根、香腸、生菜、辣醬等等。

商泉上下打量她:“你身為□□非物質文化繼承人,這一身仙氣、萬丈光芒,你就饞人家西方快餐垃圾食品,你不羞愧嗎?”

殷判想了想:“還有炸薯條?”

商泉接:“再加一聽可樂吧?”

殷判連連點頭。

商泉嫌棄地嘖嘖兩聲,看她樣子不像開玩笑,心裏安慰自己反正不是她要吃,加了一份瘦肉粥,下單後十幾分鍾送到,擺了一小桌,殷判後知後覺:

“會不會不大好?”

商泉的意識還在和肯可基作鬥爭,立刻低聲接:“嗬,這種炸物,會好就怪了。”

殷判說:“我的意思是,花了你多少錢?雖然我答應和你合作,但畢竟還沒有收入。今天的醫藥費和飯錢,要不要算在以後我的‘工資’裏?”

商泉回過神。自從她坑殷判簽不平等條約之後就露出真麵目,這會兒絲毫不遮掩地露出沾沾自喜的嘲諷臉:

“你竟然和我客氣?我害你受傷,而你給我的幾座震界石的價值,據某個專業人士鑒定,保守估計在五位數到六位數之間……可你連我給你的幾千精神損失費都沒要。”

殷判被震驚了:“那些東西竟然……”竟然那麼值錢?

殷小道長暫時是個,她要是占了別人便宜,自己會各種不舒服的賤受性格,簡單地說“寧人負我”,聞言,竟然鬆口氣。

商泉“哈”地幹笑了一聲:

“我隻是希望你有一個概念。放心吧,不用擔心我會吃虧。”

殷判聽出一絲嘲諷意味,充分運用起自己的三無麵孔,慢悠悠地低頭喝了口粥。

商泉覺得自己今天又是給送醫院又是扶回家,還幫點了餐,已經送佛送到西,非常善良,仁至義盡地告辭了。

殷判一個人啃垃圾食品,又吃了薯條,新鮮無比,很沒出息地覺得特好吃,然後又考慮起商泉為什麼忽然轉性。

其實這是自然,剛開頭商泉是懷著敲悶棍的心思坑她去的,當然要能咬下多少肉來咬多少,就像戰國交鋒,打一悶棍就走,反正明天誰也不認識誰。

現在不一樣,要和殷判長期合作,殷判還是她忽悠方隊中的靈魂人物,她必須保障搖錢樹的陽光雨露充足、長勢良好,方能滿足可持續發展,方能羊毛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