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到官道口, 再往前便出了京府地界。
國都的城牆已經遠到不可見, 一眼眺望而去,隻能看見深綠色的連亙群山。
天色暗下來時,他們已經走了一整天,本來車隊應該在半路上的驛站歇腳, 不過師明知拒絕了這個合理的提議,下令趁黑趕路。
一入深山,氣溫都低了兩度。在這個沒有路燈的時代, 夜晚趕路不僅看不清路, 危險性更是大增。或是遇上夜行的野獸,或是馬車跑下山崖,不管哪種都是死翹翹的結果。
趁著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 師明知讓趕車的侍衛放慢速度。他在國師府時, 就有意識的培養這些人的抗打擊能力, 這個抗打擊能力當然是精神方麵的,偶爾展示一些國師的神奇之處,等以後師明知再拿出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這些隨行的人也不會太過驚奇,反而會覺得理所當然。
這個訓練中, 表現良好的當然是師明知的貼身童子靜思, 作為一個被迫聽牆角的守夜人, 見識一點“神奇”的事,就當減壓了。
靜思的精神壓力真的很超標,就怕主子哪一天想起來, 把他們都給處理掉。
天衍教既被江湖稱作魔教,那麼它肯定有地方配的上魔教之稱。起碼靜思自己,在被主子調離西豐原之前,過的不是什麼好日子。
說起來,他們這些在國都的人,如今的日子的確是太順遂了。
這次主子堅持要國師大人離開,自己則留下,怕是要清洗一番國都的分部了。
靜思警惕著黑夜,以及周圍的山林,一點不敢放鬆。
周圍很安靜,非常安靜。隻有不知名蟲子的鼓噪,偶爾一聲夜間小獸的嘶嚎,伴隨著他們一行人前行。
師明知不過端坐了半天,就歪到在馬車內的軟墊上。他此時正隨著馬車的頻率一起搖擺,腦子有些昏沉,等定好的鬧鍾一響,他突然睜眼坐直,安撫了一下被嚇到的眾人。
眾人:“……”剛剛那個,原來不是鬼叫?
走夜路還要被自己人嚇,要得心髒病啊!
師明知示意馬車繼續前行,但是速度已經放的非常慢了。趕車人前麵的路都看不清,即使點著好幾隻火把。
師明知小聲道:“不是說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嗎?夜間視物不可以?”
靜思湊過去和他家大人交頭接耳:“大人,習武也看天賦,主子那種是天之驕子,我們……有點眼瞎。”
師明知突然想到是不是夜盲症,不過古代的夜盲症雖然有些常見,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他身邊的這些“高手”,所以那些話完全隻是自謙而已。在他一個三流武夫麵前,就不要提這些話題了。
師明知:三腳貓的國師要生氣了。
黑漆漆的夜下,噠噠的馬蹄聲和咕嚕嚕的輪子聲占據主場。師明知打開後窗,右手鬆開,任由一片青綠的樹葉飄走。
綠葉飄著飄著,無風卻不落地,一直打著旋兒留在道路正中間。
葉子末端,一點點細碎的銀色光芒仿佛被什麼噴吐著,飛舞,落地,最後隱沒於土地。馬車離開原地不過十幾息,不過黑暗中,已經看不清,為了完成上麵交代的任務,屬於不同勢力的追蹤者拉進了與國師車駕的距離。
綠葉最終落地,十幾個黑衣人在原地打轉,但是在他們的視野中,自己一直緊隨著馬車,並未跟丟。卻不知,師明知的馬車,跟著明月的光輝,走上了一條小路。
一道濃霧,隔開兩方天地。
師明知摩擦著玉佩上的“明”字,嘴中念叨著:“明月明月,嗯,看來你也同意我和月月在一起是吧。”有眼光。
他嘀咕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可惜威力不夠,要是白天效果就沒這麼好了。”
因為月亮從雲層中出來,行車速度也快了不少,靜思勸道:“大人,您睡吧,到了地方小的喚您。”
師明知躺在馬車內,雖然舒展不開身體,疲憊的精神卻催促著他閉上眼睛。
同是黑夜的國都中,因為大街上每隔一段路,都有燈籠照明,環境的氛圍比之荒郊野外不知道好到哪裏去。
更夫走過一個巷子,緊了緊衣領。雖然大雪已化,回春天已到,可畢竟北方還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晚上吹著冷風,也凍的人一哆嗦。
更夫離開後,巷子一處陰影下,一個黑色人影直挺挺就要倒下。另一個黑影子迅速將屍體接住,帶到亂葬崗去處理。
天衍教,或者說完全由暗月掌控的暗部,正在對國都中的眼線進行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