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從小展叔把展翔當眼珠子疼,對兒子的期許,用腳指頭也猜得到,展翔大學專業是國際經濟貿易,將來肯定要繼承個家業什麼的,怎麼也不可能讓他趟演藝圈的渾水。可他一外行能這麼快紅,除了個人條件真是沒得挑之外,展叔絕對沒少忙活。

“我爸答應給我五年自由時間,二十八歲回去跟他學做生意。現在在拍一個二十集的古裝片,剛從片場回來,沒來得及卸妝,就讓這姐姐給抓壯丁了。”展翔轉頭,扯動一側的嘴角,還沒來得及展露招牌似的“壞笑”就讓我捂回去了。“得!你姐姐我歲數大了,禁不住那十萬伏的電壓!”心想,這要是讓哪個媒體拍著了,我連行李都不用拆,直接打包回加拿大!

記得初中以前他都挺內向,乖得什麼似的,有今天這“惡果”我至少居功一半,要不是我天天教育他白長了一張不安分的臉,這小子沒準今天正戴著瓶底厚的眼鏡在清華北大的某處溜達呢!結果孺子可教,高中就轉xing了,我誤人子弟的罪名也落實得徹底。

“連他都這麼大了……你說我們能不老嗎?哎,我說,姐兒們,咱這是奔哪兒呢?”把展翔那不知道吹了多少個小時的雞窩頭揉成了爆米花,剛想和薛瞳感慨一下流逝的青春,眼看“大切”不進四環,我不得不出聲抗議,“你們不是打算把我逮一地兒撕票吧?”展翔從後備鏡裏特不自然地看了薛瞳一眼,後者回他一個眼色。

“嘿,我說怎麼著啊,眉目傳什麼情呢?”感覺就不對,我心裏跟沉了一泰坦尼克似的,七上八下。

“不管怎麼著咱們也得先吃飯不是?今兒姐們兒做東,給你接風。程嬸下午也不在家,吃完飯再把你送回去!”我和薛瞳打小就屬於那種得理不饒人,欺負人沒完沒了的主兒。現在她語氣明顯軟下來,我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貓膩兒。

“就算相親也讓我洗洗澡,睡睡覺,調調時差吧。就現在這模樣,眼紅得跟兔子似的,能見誰啊?”這回輪著薛瞳心虛了,假裝在後麵閉目養神,展翔這孫子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一言不發地把“大切”往五環以外開,我趕緊抽個空當給遠在“千米以外”的老爸老媽報個平安,把被“綁架”的實況傳達一下。

電話那頭,我親愛的老媽上來就用她那高八度的聲音批鬥我,我蹲那兒一通的“是是是,嗯嗯嗯”掉針的舊唱機似的,薛瞳先扛不住了,接過電話和顏悅色地跟我媽說:“阿姨,我是瞳瞳,嗯!對!羅昊……他們都在呢……”

看我斜她一眼,薛瞳舌頭直打結,好像“羅昊”倆字燙嘴似的,其實對我來說這倆字不是燙嘴,而是燙心,它把高中的校園,明媚的草香,奔跑在CAO場上的帥氣背影——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

不知不覺窗外飄起細雨來,“大切”打了幾個彎,在一個複古的四合院門口停下來,一看就是新起的地兒,磚瓦都是仿古的,門口還停著一輛“雪芙萊”的子彈頭和一輛黑色的“奔”,擺明了,我認識的這堆人裏,早就“黑”上“奔”的隻有羅昊,要不是怕念書的時候我不喜歡,他早就換了。

我們仨下了車,剛過頭道院兒,羅昊就舉著把大傘迎出來了。穿一身筆挺的西服,頭發梳得倍兒亮,比展翔還展翔。看見我的表情就跟見著一女鬼似的,當場就僵那兒了。本來我也想“僵”來著,看他先搶了戲,隻好特大方地拍拍他胸口:“嘿,好久不見了。”說完就往裏鑽,連頭都沒回,其實也就他媽自個兒知道,再待一會兒,把眼淚整出來的心都有。

羅昊跟在我身後一言不發,一直替我舉著傘,就像以前我倆吵架時一樣。以前我特跋扈,大小姐脾氣說耍就耍,有一次下雨,我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他鬧,剛買的山地車一溜水線就讓我給推溝裏了,他不還口也不阻止,就一直替我舉著傘。

其實我心裏明鏡兒似的,羅昊絕不是那種沒脾氣的小男生,羅叔做房地產起家,入了澳籍,在北京、上海都是有頭有臉的主兒,羅昊打小就是叼鑽石生出來的少爺,走哪兒都跟土地爺似的供著,他也就跟我一人兒吃這套。那時候我特得意,使喚他使喚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真就以為帥得像卡通片主角似的羅昊,這輩子是飛不出我手心了。

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都不跟女生說話,更別說開玩笑。可在男生堆兒裏人緣特好,足球、籃球鬧得最歡的就是他。那時我、葉子和薛瞳就跟著一群小花癡紮人堆裏明目張膽地偷看他,看他在CAO場上恣意奔跑揮灑著青春,那些流溢著金色霞輝的歲月,就隨著他發梢上的清水一並甩得無影無蹤。

我正走神呢,差點被一特古樸的門檻絆個跟頭,還好展翔把我接住了,抬腿往裏麵邁,雕梁畫棟的正廳,四下打量了一圈,緞子的屏風竹葉兒麵,青山翠竹的,最裏邊一溜紅木的書架,擺了不少古董花瓶,正中間一桌席都是烤藍瓷的碗,象牙白的筷子,段雪、謝天博小兩口坐在次席,看見我,都站起來了,笑得那叫一個親熱。

“我說展翔,怎麼把我帶到你們拍外景的地兒了,葉子呢?”聽出我話裏陰陽怪氣的,展翔繼續裝啞巴。薛瞳連拉帶扯把我往裏座塞,還不忘在耳邊吩咐我:“我昨兒才得著你回來的信兒,葉子和楚昭楠還在廣州,晚上才趕得回來。今天你要敢翻臉就是跟我過不去!這地兒是我跟羅昊借的,說是有一特重要的人物要來。你眼前這些擺設可都是明清的真東西,羅昊他爸七十萬一年租的,你要敢摔,把咱倆賣了都還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