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啟篇】02 隻為啟她,皇權翻覆(1 / 3)

“阿彌陀佛!”東行和尚露出不忍的神情,閉上眼,飛快的默念往生咒。

褚琪炎抿著唇角,一時沒有作聲。

李林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很不確定的揣測道:“難道是有人挾持皇上,強迫他下了命令?”

李瑞祥是皇帝的心腹,又是左膀右臂,他的變節,極有可能是這些殺戮興起的關鍵。

不,不是極有可能,而是——

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那些暗衛對皇帝而言,就是一些會喘氣兒的殺人工具,他對他們的控製手段極為嚴苛,那些人,通常都是直接從他那裏拿命令辦事的,如果說在這世上除了皇帝還另有一個人可以驅策的了他們,那麼——

那個人,就隻有可能是李瑞祥了。

“現在的關鍵是,李瑞祥背後的人——是誰?”最後,褚琪炎道,簡短的幾個字,卻是字字切中要害,犀利非常。

“在京的幾家王府,無一幸免,屬下也實在是想不明白!”李林道。

皇帝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他的兄弟,就隻有褚信一個,而他的兒子們,為了方便操縱控製,全都被他安排在京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這一夜之間,所有的王府全都遭到洗劫,這就說明,真正的幕後黑手,不可能在褚家的人中間。

李林想來,就更加的膽戰心驚,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可思議的低呼道:“那李瑞祥,難道——難道他是南華人安插在朝中的奸細嗎?”

動用了這麼血腥的一場屠戮手段,這樣大的手筆,已經是用任何私仇做理由都解釋不通的了。

李林的這個想法,已經成了唯一有可能成立的解釋了。

“殿下,現在該怎麼辦?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回府了,皇上沒了,現在能夠主持大局的就隻剩下您了!”飛快的定了定神,李林道。

“我?”褚琪炎聞言,卻是自嘲的冷笑了一聲,“我現在這個樣子,我還能顧得上誰?”

那個置頂暗殺計劃的人考慮的十分周到,他往各家王府都派遣了殺手行凶,卻唯獨沒有動東宮這邊,這種情況下,他已經是不需要留著他褚琪炎來背黑鍋了,那麼就隻有最後一種可能——

那人已經得到消息,知道了他此時的現狀,既然知道他必死無疑,也就實在沒必要再額外派人過來了。

從這一點上看,這個人,還真是算無遺策的。

李林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愣,然後再看他遍布毒氣的一張臉,心裏就越發的不是滋味,聲音沙啞道:“殿下——”

“別廢話了,先去把我吩咐你的事做了!”褚琪炎卻道,他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現在又有來自外力的威脅,實在一點的時間也不能浪費,“再叫人去前院那裏盯著,一會兒父王回府,若是要叫我過去,就跟他說,說我有急事出府去了。”

這個時候,他是誰的閑事也不願意浪費精神去管。

生在這皇室之家,什麼父子情,兄弟義,那全都是無稽之談,權利和利益才是最實在的東西,隻有褚潯陽那傻丫頭才會飛蛾撲火,為了所謂的親人不顧一切。

這個時候,李林更希望的是挽回大局,但是也誠如褚琪炎所言,他現在都已經注定是個將死之人了,何必還要浪費最後的力氣?就算挽回了大局又怎樣?也不過隻能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是!殿下您先休息,屬下這就去安排!”歎息一聲,李林應了聲退下。

褚琪炎於是就重又閉了眼,閉目養神。

這一次李林去的時間仍然不是太長,隻半個時辰左右就已經回來了。

“殿下,延陵大人到了!”李林隔門通稟。

因為京城之內風雲突變,褚易民又險些被刺身亡,他回來之後,整個東宮裏就已經全部亂了套,雖然褚琪炎的這個院子位置比較偏僻些,也是隔著門就能聽到後院那邊嘈雜一片慌亂的吵嚷聲。

聽了李林的聲音,他便掀了掀眼皮,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衣物才道:“進來吧!”

東行和尚起身,往後退到一邊去,事不關己的閉目撚佛珠。

李林從外推開門,側身讓路,“延陵大人,請!”

這會兒延陵君卻是換下了那身官服,穿一件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袍,金線緄邊的袖口,燈光下,有種詭異又華貴的感覺。

隻是他的氣色太好,唇角一如常往,噙著一抹笑,這一身眼色暗淡的黑衣非但不叫人不覺得不起眼,反而更添幾分氣勢。

此時,兩個人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褚琪炎的麵色看起來就更加不好。

“長孫殿下的氣色不好?是不舒服嗎?”延陵君進門就已經笑問。

他這個人,從來都隨性不羈,也不等褚琪炎說什麼就自來熟的一撩袍角,彎身坐在了之前東行和尚坐過的那個繡墩上。

褚琪炎如今的這副臉色,根本就瞞不過人,於是也不在他麵前欲蓋彌彰的遮掩什麼,隻就強大精神道:“怎麼,今夜延陵大人沒有進宮去湊熱鬧嗎?”

皇帝駕崩,這就是天大的事,他這裏的消息雖然會比其他渠道靈通,但是他相信延陵君那邊來消息絕對也不會比他慢。

“嗬——”延陵君啞聲一笑,果然也不打馬虎眼,“宮裏現在亂哄哄的,長孫殿下您這個龍子皇孫都不急著去禦前盡孝,本官這個外人——何必憑空去惹一身腥?”

他說著,似乎也不想過分糾纏,直接就是眉毛一挑,看了眼站在旁邊,明顯臉色不好的東行和尚道:“怎麼長孫殿下今天擺在這裏等我的不是您的親信死士,而是德高望重的東行禪師啊?這又是要唱的哪一出?”

他會這麼冷嘲熱諷的,褚琪炎也不見怪,嘴角略一抽搐,便就不耐煩的閉眼緩了口氣道:“你和今夜諸事有沒有關係都不要緊,本宮今天請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追究這個的,咱們不浪費時間了,就開門見山的說——”

褚琪炎說著一頓。

延陵君瞧著他的表情,倒是很給麵子的稍稍坐直了身子,遞給他一個“你說”的眼神。

褚琪炎和他之間本來就從一開始就相看兩厭,幹脆就移開了視線,冷冷道:“做筆交易吧!”

“什麼?”延陵君聞言一愣。

“你和陳賡年是什麼關係?”褚琪炎道。

延陵君的眼中隱晦的閃過些什麼,麵上卻是笑容不改,隻含笑看著他。

褚琪炎是沒有時間和他再去浪費的,語氣一沉,就進一步逼問道:“或者明白的說——你和鬼先生延陵壽之間——是什麼關係?”

他的這些話,雖然就隻是試探,延陵君也自信不會被他拿住任何的把柄,但是這一夜風雲突變之後,這整個西越的天下就要天翻地覆了,也實在是沒有必要再鬥下去了。

延陵君並不否認這重身份,隻就挑眉打量了他一眼,然後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且不說你身上中的毒有沒有的解,但你應該知道的是——我是不會救你的。”

皇帝一死,這整個京城之內,唯一有可能頂立門戶的就隻有褚琪炎了。

救他?

這怎麼可能?

旁邊的李林聽著他的語氣,心裏就立刻升起一線希望,剛要說話,褚琪炎已經冷冷的開口,“本宮知道,你我之間也沒有這樣的交情。我不需要你救我,我死之後,這西越的天下間,你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但是現在——我要你手上的一樣東西!”

“殿下——”李林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了。

如果延陵君真是鬼先生延陵壽的傳人,那麼他就還是有希望可以救回褚琪炎,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還有求生的機會,褚琪炎為什麼就是要一心的執著於自己的身後事。

“你閉嘴!”褚琪炎不耐煩的打斷他,然後重新正色看向了延陵君,“本宮方才聽東行禪師提及,鬼先生的手中曾經握有當初聶陽女帝留下來的一件遺物,那件東西——可是在你手上?”

延陵君倒是沒想到他會是為了這個,難免怔愣了一瞬,沉吟著扭頭去看了東行和尚一眼。

東行和尚心中有愧,又有苦難言,麵色間就難掩的帶了幾分尷尬。

延陵君的心思活絡,自然也就馬上想通,忍不住笑道:“長孫殿下您這如意算盤打的這樣響亮,這樣——真的好嗎?”

褚琪炎不接話,他也不介意,長出一口氣,起身走到窗前站著,聽著遠處吵嚷不休的人聲,語氣冰涼道:“這一夜之間,你褚氏一脈被人屠戮殆盡,而你自己又身中劇毒,命不久矣,這根本就是個回天乏力的局麵,你現在這樣大方的送了本官這個人情,本官卻要贈你靈物,度你借屍還魂,卷土重來嗎?這筆買賣——是不是你長孫殿下太過異想天開了一點兒?對我——可沒有好處!”

彼此之間勾心鬥角打了整整六年的交道,褚琪炎有多大的野心抱負,延陵君是一清二楚的,苦心籌謀多年就隻為了那個皇位,如今眼看著近在咫尺——

就讓他這樣死,他不甘心是一定的。

所以延陵君會這樣想,根本不足為奇。

“就算本宮為的就是卷土重來,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褚琪炎自知誤導了他,卻也不解釋,隻道:“你在我朝中蟄伏多年,如果隻是為權為勢,早就應該心滿意足了,橫豎你要謀的又不是那個位置,以你的手段,在我有能力重新橫刃於你麵前阻擋之前,你的目的肯定也一早就達到了,不過是個各取所需的順水人情罷了,你又何必計較的這麼清楚?”

延陵君可以將他的野心看穿,他也一樣能夠摸清楚對方的脾氣——

如果延陵君所為的就隻是位高權重榮華富貴,那麼也就不會這麼多年以來都對他們父子敬而遠之了,至於說謀朝篡位——

以他這樣一個外來者的身份,即使朝中人脈再廣闊,這樣的根基也不足以簡單的成事。

這兩人,各懷鬼胎,橫豎明爭暗鬥都已經不止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

彼此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已經是多說無益了。

延陵君遲遲不肯表態,這個時候的褚琪炎卻已經漸漸失去了平常心,因為中毒,他的胸口總能感覺到壓著一口氣,壓抑的久了,此時就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在窗前站了許久的延陵君也終於回頭,衝著門口道:“深藍,你進來!”

“主子——”深藍快步走進門來,直接站在了門口。

“你現在回府一趟,在我書房桌子的下麵,左側邊緣往右數的第四塊方磚下麵有個暗格,你去把裏麵的盒子拿來給長孫殿下吧!”延陵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