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
在她麵前,他的錚錚傲骨也都變得軟弱,可以毫無原則的寸寸折斷,隻為了能夠再得一次機會,能這樣近距離的看她,隻為了不想再看她與她慘烈操刀相向時候那樣絕情又冰冷的目光。
他不是那樣的人,卻要在她的麵前斂去鋒芒,做一副溫潤如玉的表象。
偶爾一次錯肩而過,偶爾一次寒暄問候。
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可以允許自己卑微到這樣的地步?
明明愛,卻不能說出口,明明不滿足,卻不敢再過分的奢求,甚至為了不給她造成困擾,讓她再一次的警覺,並且對他敬而遠之,哪怕是對她的好,他都要掩藏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察覺,而叫她對他生疑。
這樣的日子,他過的很累,但是每天都在跟自己說——
等一等,再等一等!
那一天,風邑逼宮,矛頭直指,是衝著她的。
在她被推到小樓之上的時候,他曾幾度將要失控,那一刻,他是恨自己這一世的忍讓和無所作為,在風啟拿她和太後做籌碼威脅的時候,其實風啟心裏清楚的知道——
他骨子裏的自私和薄涼,哪怕曾經他曾試圖將太後視作親人和長輩來對待,但是——
她比不得褚潯陽。
如果一定要選,他會義無反顧的舍棄太後,而保全褚潯陽。
那一場對決之中,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奮力營救太後,但是他卻很清楚,即使他的確是想盡辦法想要兩全其美,那時候他的所作所為就隻是為了要將眾人的視線自褚潯陽身上移開。
當太後流血倒地,握著他的手說“不必掛在心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睿智的老人,其實早就將他的心思看在眼裏了,可是——
她沒有怪他。
這是唯一一次,有人在明知道他冷血無情的時候,還對他如此這般的寬縱包容,他知道,那個老人,是真的將他作為疼愛的孫兒來看待的,所以才會在明知道他有私心並且沒有盡全力的情況下還這樣的勸慰他。
並且不僅僅是太後,那天就連繁昌也都看出了他的力不從心,但是這個姑娘,也無條件的包容,沒有當麵點破。
後來那天,其實那天寧平公主站出來指證他和褚潯陽之間有染的時候,他的心中是卑劣的突然生出了一種極為可怕的念頭——
如果真的全部都說出來了,也許這樣更好,好歹是能給他一個痛快,誠然,那個時候,他的心裏也有渺茫的希望,如果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那麼她會不會……會不會……
即使知道,以褚潯陽的個性,他輕易撬不得延陵君的牆角,但是那一刻,他突然就會惡劣的想,也許他還是有機會在褚潯陽的心中再贏得一席之地的。
不再奢望得她的整顆心,隻求一個角落,一線餘地即可。
可是最怕,卻是她從此敬而遠之,再度的翻臉無情。
繁昌忍無可忍的質問他:“皇兄,你這是何苦?”
可他的執念根深蒂固,就是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就此放手,他想,他和褚潯陽之間糾纏了這麼久的結局,應該是隻有她才能給他一個徹底的了斷解脫的吧?
於是他繼續的忍,繼續的等,直至那一天,終於將心中盤桓了多年的話問出口,“如果不是有他在前,你是不是會給我機會?”
如果不是有他在前?這話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諷刺。
明明是他和褚潯陽之間相識在前的,但是在這段感情裏,最終——
他卻竟然成了一個後來者。
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他中的毒已經開始發作了,眼睛又澀又疼,她的臉孔在他眼前呈現出來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生動的色彩,他知道,這叫回光返照。
他看著他的時候,維持著一貫平靜的表情。
褚潯陽麵上的表情真是震驚,再是矛盾,但最後卻平複的很快,她告訴他,“可是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沒有如果,就不存在這種假設。
風啟的心頭劇震。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原來自己執意卷土重來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那時候他總是想“如果重頭再來”,可是,這世上哪裏會有回頭路,又怎麼可能容許他從頭再來?
這也就難怪他逆天改命,重來一回,也還是兩手空空。
“是啊,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件事,本來就沒什麼如果可言。”幾乎是失魂落魄的,這一次,他主動的放手,“我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你,我隻是為了我自己,我就隻是為了圓自己的一點癡念,所以,你也不必有負擔。走吧!”
可是褚潯陽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一場癡念,他執著兩世,毀了自己的雄心抱負,也拋棄了一段本該可以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人生。
褚潯陽對他,是沒有留戀的,她走的當真沒有猶豫。
她問他:“為什麼喜歡我?”
他卻知道,這個答案,已經注定永遠都無法說出口了。
即使他已經對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都釋懷,可是,她還沒有!他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曾經害死她父兄,將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都踐踏在地的褚琪炎。如果她對眼前的風啟還持有一點好感的話,那麼這一切,就適可而止,都在這裏結束吧。
褚潯陽走出去。
他的眼前也完全的陷入黑暗,令文昌的毒發作起來就迅猛無比,但是那疼痛,卻完全被心力裂開的那道口子給蓋了下去。
他最後一次麵對她,最後一次清楚的記下她的模樣,那時候,她看著他的目光裏沒有仇恨,真要細算起來,這一次重新來過,他也不算是完全的無功而返。
繁昌從門外走進來,還是和以往一樣小心翼翼的喚他:“皇兄!”言語間有關切也有不舍。
在他眼前一片暗夜,繁昌公主第一時間衝過來扶住他的手的時候,風啟感受到了她指尖傳來的溫度,繁昌幾乎是痛苦無措的哭出聲音,“你的眼睛——”
是的!因為沒能及時躲過令文昌拋出的那把藥,他的眼睛已經再也看不見了,他沒叫褚潯陽知道,既然她的心已經不可能係在他的身上了,那又何必讓她再覺得虧欠?
就這樣,用這樣的因果來償還他前世欠下她的血債吧!
“皇兄,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了她,這樣真的值得嗎?”繁昌公主的眼淚落下來,風啟看不到,卻能感覺到她的淚砸落在他手背上的溫度,“我去找她,去告訴她——”
繁昌公主用力的擦幹臉上淚痕,就要急著往外跑。
“繁昌!”風啟卻是沒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以後我不會再見她,並且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繁昌公主看著他臉上過於凝重的神色,心頭不由的一抖,“皇兄,你怎麼了?”
“繁昌你記著,我的眼睛沒事,隻是方才走的急了,有些氣悶!”風啟道,他的語氣沉穩又莊重的叫人覺得壓抑,“我眼睛看不見的事,就隻限於你我之間,除了鐵方和史浩,以後也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沒事,我很好,我們馬上就啟程返回封地,有生之年,不再進京!”
繁昌公主其實是足夠聰明的,腦中飛快的反應了一下,就是臉色一白,不可置信道:“你是怕太子哥哥他——”
“連晟馬上就要登基為帝了,以他的為人,我今天幫過他,他雖然不至於要對我下黑手,但也絕對會想方設法的打壓,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在京城裏麵的局勢穩定下來之前離開。”風啟道。
風連晟不是個毫無原則的暴君,但他卻是個很厚手腕和先見之明的人。
延陵君和褚潯陽卡住了和長城部落之間的那個關卡,本來就已經對他造成了限製,現在明知道他和那夫妻兩個關係匪淺,過河拆橋的對他下毒手倒是不至於,但要是等他緩過來,十有八九是要強行收回他的封地,並且將他圈禁京城的。
所以,他們必須馬上走,一刻也不能留。
“好!”繁昌公主也再顧不得許多,趕緊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叫人回去收拾!”
“不用了,事不宜遲,我能不回王府也不回宮了,你去跟連晟說,就說我不舒服,回府找太醫看診,上車之後,直接吩咐車夫出城!”風啟道。
這個時候,是搏命的時候,一定要當機立斷,不能給風連晟反應過來的時間。
“那我知道了!”繁昌公主慎重,先去找了風連晟。
風啟這邊則是安排史浩和鐵方先行一步,去打通城門的要塞,做好接應的準備。
皇帝剛剛暴斃,整個太子府內外還都一團亂,繁昌公主過去和風連晟說了,他果然也沒顧得上管。
繁昌公主扶著風啟的手上了馬車,一行人不動聲色的離開。
馬車上,風啟一直沉默不語,繁昌公主卻是過度緊張,隻用力的按著自己的膝蓋,手心裏都是冷汗。
一路上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迎麵過來,趕著去太子府平亂,但見這是王府的馬車也沒人盤查,他們走的十分順利。
繁昌公主心裏到底還是緊張的,想著就悄悄將窗簾掀開一角往外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由的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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