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篇】她要一直府的幸福下去(1 / 3)

天牢裏,到處都彌漫著腐草和血腥味。

最裏麵一間單獨的大牢房裏,榮澄昱陲透視喪氣的坐在牆根底下的石床上,目光陰鷙的盯著牢門外麵。

延陵君負手而立站在那裏,神色淡漠的望他,“天一亮我就要離京了,我想你可能要有話和我說,所以過來走一趟,別浪費時間了,你有什麼話,都直說就好,我支開了獄卒,不能在這裏呆的太久!”

“來看我?你還真是我榮家的好子孫,和外人裏應外合將我算計到這一步,現在卻還來看我的笑話是嗎?”榮澄昱道,他本來還想端著架子,擺出冷漠的態度來,但終究是心裏不甘,說著就成了歇斯底裏的咆哮。

和延陵君同來的還有榮欽,隻是這會兒他站在門口的地方,並插不上嘴。

“別在我麵前擺長輩的嘴臉,這話我早就和你說過!”延陵君卻不動怒,“在你謀算皇權地位的時候,不是都把我劃分到必須要鏟除敵人名單上了嗎?現在卻反過來興師問罪,自己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延陵君從來就不把他當回事,這一點榮澄昱十分清楚,和他之間,是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的。

“你父親呢?你叫他來見我!”榮澄昱冷冷說道。

“我父親?還算了吧!你的心裏,幾時有過我父親的存在?”延陵君冷笑,那笑容卻是諷刺到了骨子裏,“你口口聲聲說是不甘,因為舍不得他的才華,舍不得他那樣糟蹋自己,其實說到底,還不全都隻是因為你的自私?你真正記恨的,是他沒有按照你的意願,去爭名奪利,去為你的臉上爭光。你說你舍不得他?你若真是惦念著父子之情,你若真的有將他看做自己的兒子,又怎麼舍得就那樣毀了他?”

延陵君和他之間,可是半點情麵也不管的。

他麵對榮澄昱,雖然字字句句都犀利又冷酷,但是那形容之間卻全無憤怒。

在他的眼裏,根本就從來就沒把這個人看做是自己的祖父,自己的親人,而現在——

這個人,就隻是他的敵人,曾經不擇手段,坑害他父母痛苦了二十餘年的罪魁禍首。

他不需要對這個人報以任何的感情,在需要和他把賬算清楚了,然後給他應有的懲罰即可。

榮澄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此時披頭散發,仿佛這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幾十歲,但是那眼神,卻是毒蛇一般,陰沉沉的,帶著強烈的憤怒和不甘。

延陵君對他,是端的半分感情也不帶的。

“你明知道我父親對母親情深,你是他的父親,你怎麼會不了解你自己的兒子,難道你不知道,一旦我母親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會怎樣嗎?”延陵君繼續說道,卻也不等榮澄昱回答,隻是自顧的說著話,“榮澄昱,這天下不擇手段的壞人我見得多了,說真的,你這樣的,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但你卻是最叫我不齒的那一個。做了就是做了,我原以為,你既然有魄力謀劃了那麼大的一出陰謀事件,便就應該有那樣的擔當,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我高估了你。這麼多年來,你都藏頭縮尾,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敢承認。你在怕什麼?怕我父親的報複嗎?”

“榮烈!”榮澄昱是聽到這裏才終於忍無可忍的,他突然撲過來,雙手抓著牢房的柵欄,眼睛猩紅,一隻困獸一樣,死死的盯著欄杆外麵的延陵君,麵目猙獰的嘶聲吼叫,“你憑什麼在這裏指責我?就算著全天下的人都能指責我的貪得無厭,我的不擇手段,你和榮顯揚,你們也不能!不管你認還是不認,你都是我榮家的人,我都是你的祖父。我做的事,你以為你和風連晟那個小人連成一氣,這麼裏應外合的演一場戲之後,你就能全身而退嗎?你是我榮家的人!這是人所共見的事實,你以為你現在位高權重,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就算那些人明麵上不說,背地裏,你也是個六親不認,連自己的親祖父都殺的不孝的孽障。有這樣的名聲在外,你以為你還能榮光幾時?”

“這嘴巴長在別人的鼻子底下,隨便他們怎麼說好了!”延陵君也不動怒,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那些惡毒的挑釁一樣,“我沒你那麼虛偽,我也不需要靠著世人的稱頌讚揚才能活下去,我走我自己的路,但凡是我做過的事情,就都會一力承擔。至於你做的,就還是不要想著要把這個髒水再往我的身上潑了,全部自己帶著去那黃泉路上想想清楚吧!”

榮澄昱這個人,即使是到了這一刻,也是死不悔改的。

橫豎延陵君來這裏的本身也不是為了聽他的懺悔的,該說的話都說了,也懶得再聽他的廢話,直接一撩袍角,轉身就走。

“榮烈!你不要走,你回來!”榮澄昱用力的抓住牢房的欄杆,大聲的叫囂,“你憑什麼要對我來說教?你和那榮顯揚一樣,你們一樣的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你們一再想逼,我又何必要鋌而走險,去走今天的這一步?”

這個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背地裏使陰招放鬼火的害了那麼人之後——

原以為,這樣老謀深算的人,他起碼該是個梟雄,但實際上——

他卻什麼都不是。

延陵君幹脆就懶得再和他廢話,頭也不回的徑自往外走。

榮澄昱叫罵了兩聲無果,腦中突然一熱,眼睛裏就躥出一簇瘋狂的火苗來,他的牙齒咬的咯咯響,突然毫無征兆的一轉身就卯足了力氣隔著牢門朝延陵君這邊衝過來。

榮欽本來是站在門口的。

他不是延陵君,到底也是做不來延陵君這樣的漠視和無情,一直都用一種極度複雜的目光看著榮澄昱。

榮澄昱這一下撞過來,明顯是刻意求死。

榮欽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頓時嚇了一跳,驚呼道:“祖父——”

彼時獄卒和侍衛全都都在外麵把守,聞訊想要趕來救場也來不及了。

延陵君的眉頭一蹙,驟然轉身。

榮澄昱是盯著他的,那眼神之間滿是惡毒,看那神情,就好像是料準了自己死在他麵前之後,就一定會給他招惹天大的麻煩。

風連晟雖然是和延陵君合作了一場,但是延陵君手裏握著兵權,就一直都是他的心頭大患。

如果榮澄昱就這麼死在他的麵前,哪怕是死囚,也哪怕他罪無可恕,風連晟真要攻擊,也就拿住了現成的突破口。

延陵君如何不知道他是打的什麼主意,回頭直接隔著那柵欄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榮澄昱年輕時候也是武將出身,身材魁梧,但是在這一腳之下,身子也是離了線的風箏一樣,直接飛了出去,砰地一聲,砸在了後麵的牆壁上,當場一口鮮血噴出來,摔在地上,連著試了兩次也都沒能爬起來。

“出什麼事了?”外麵的獄卒劍拔弩張的衝到門口。

榮欽略微的有些慌了。

榮澄昱捂著胸口,突然大聲喊道:“他要殺我,這個人罔顧皇命,他大逆不道——”

他自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誠如他自己所言,延陵君再怎樣都是他血脈的傳承,是他的親孫子,就算延陵君對他冷血無情了一次,那本身也是他咎由自取,現在——

他卻死也要拉著延陵君來墊背。

這樣的所謂祖父,也是前所未見的。

榮欽幾乎是目瞪口呆。

誰都知道因為風邑坐鎮長城部落的關係,延陵君把持親臨山脈的兵權,就是朝廷的眼中釘,榮澄昱的這一招,當真是毒辣到了極致。

門口的侍衛緊張戒備了起來,麵麵相覷。

延陵君麵上卻始終如一,帶著不羈的一抹笑,榮澄昱這樣說了,他那唇角的笑容反而越發的明豔,甚至妖冶的近乎詭異。

“怎麼可能?”他慢條斯理的如是這般說道,順便著又將袍子整理好,“這個人,罪大惡極,依照律法,是一定要處以極刑,千刀萬剮才能抵償其罪過的,很熟也就是這一兩日的功夫了,難道我是吃飽了撐的不成?非要這個時候來跟他計較什麼?”

這一點,是事實。

風連晟初步掌權,為了震懾朝臣,這一次的亂黨,他自然要嚴懲不貸。

鎮國公府被查封,榮家的所有相關人等一律獲罪,九族之內,就留了榮欽這一支,還是被貶為庶民的。

一則因為他是宣城公主的後裔,哪怕隻看在宣城公主當初和崇明帝同盟的份上,風連晟對他也要網開一麵,再者——

自從追隨榮顯揚離京之後,這兩年他都一直跟著延陵君在南方軍中,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建樹,但是循規蹈矩,對京城裏的是非是半點也沒摻合的。

這些後路,是宣城公主和榮澄昱先後替他留下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天晚上,榮欽才不能坐視不理,這才求了延陵君帶著他一起過來給榮澄昱送行。

其實從一開始,榮欽對延陵君的作為雖然不敢有怨言,但卻是不能理解他對待榮澄昱的那種冷酷無情。

而這一刻,將榮澄昱對他和延陵君之間做的事情一對比,卻竟然是真的完全的無言以對。

榮澄昱哪怕是再喪心病狂,但至少是替他打算過,唯恐會事敗,特意的給他留了一條出路,而對延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