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投奔曾國藩(1)(1 / 1)

在家的幾天裏,李鴻章茶飯無味,苦悶至極,幹什麼都打不起精神。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在曾國藩手下擔任幕僚的大哥李瀚章,寫了一封信給他,稱自己在建昌患了水土不服之症,上吐下瀉。

李瀚章在信尾又叮囑李鴻章說:“並無大礙,不要告訴母親。”

李鴻章眼前一亮,馬上給福濟去函一封,稱兄長在建昌軍營病倒,欲告長假去看視。信由昭慶騎快馬送進福濟軍營,時間是鹹豐九年(公元1859年)一月。

福濟把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並沒有看出什麼疑點,隻得準假。

昭慶到家的當日,李鴻章便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帶上家人張升,易裝從近道趕往建昌。

這時候,湘軍統帥曾國藩,正陷在喪將失弟的人生低穀中。他獨坐桌前,手握一杯茶,兩眼盯著桌麵上的一張地圖細細地觀瞧。

這是一張大清國康熙年間,由戶部繪製的安徽全省地圖。

曾國藩的手指點在三河鎮的上麵,久久不肯移開。他的六千五百名湘軍精銳,就是命喪於此。

恰在這時,一名親兵悄悄地走進來稟報:“稟大人,合肥李鴻章求見!”親兵話畢,雙手奉上名刺。

曾國藩接過名刺看了看,見上麵寫著“安徽團練幫辦、三品按察使銜門生李鴻章頓首”幾個字,便放下名刺,道:“讓他進來吧!”心裏卻暗道:“這個李少荃,大概是在安徽混不下去了!”

李鴻章進來後,對著曾國藩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道:“門生李鴻章,給恩師請安!”

曾國藩慌忙離座,雙手扶起他道:“少荃快快請起。來人,給李大人擺茶!”李鴻章起身後,曾國藩用手指著桌旁的木椅子道:“少荃坐下說話,見過你大哥了嗎?”

李鴻章答:“門生一到建昌,便趕來給恩師請安,尚未去見大哥。恩師一向可好?”

曾國藩隨便應了句“還好”,又說道:“少荃哪,你大哥一到建昌就開始吐瀉,今日剛有些見好,你這個做弟弟的,應該先看他一眼再來看我也不遲啊!”

李鴻章答道:“有恩師在,門生不敢先去見兄長。”

親兵捧茶進來擺在李鴻章的麵前,口稱“李大人慢用”,隨後退出。曾國藩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少荃,我們分手有五六年了吧?”

李鴻章答:“恩師於鹹豐二年離開京師,至今已曆六年。”

曾國藩抬起頭,眯起眼睛自言自語道:“六年了,少荃哪,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轉年也隨呂賢基離開京師,不久又投到福濟的門下。這樣算起來,你到安徽不滿五年。你離京時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五年光景,已是三品的頂子。五年升了八級,我料得不錯的話,你在福濟的身邊,應該是很如意的了!”

曾國藩分明是諷他不能從一而終;而不能從一而終,偏偏又是曾國藩所深惡痛絕的。李鴻章臉色一紅,冷靜地答道:“恩師明察秋毫,門生中途轉隨福濟也是迫不得已。呂大人團練初成,便不準旁人過問,籌餉籌糧,全是他老一人料理。門生無差辦,無事做,隻能告假。門生是明旨指派的安徽團練幫辦,呂大人不用門生,而福濟卻奏調門生到巡撫衙門練勇,上頭竟然就允準了。恩師試想,朝命如此,門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啊!門生又何嚐不知道福濟的為人呢?”

李鴻章說著說著,忽然眼圈一紅,眼裏不由自主地便落下淚來,哽咽道:“恩師今天不問,門生也不會說這些。門生的苦衷,隻有門生一人知道啊!門生走到今天,有多少事情是由自己做主的呢?”說完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