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為堵防湘軍入皖,遂向安徽增兵數萬。福濟怕被太平軍吞掉,一麵向山東境內退守,一麵急函召李鴻章回營。
李鴻章拿著福濟的急函來見曾國藩:“恩師請看,福濟已連連後退,眼看皖省全境不保,如今又催門生銷假回營,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曾國藩接過福濟的信,不動聲色地看起來,看完後把信放到桌麵上,笑道:“上頭把福濟放到安徽本身就是敗招。少荃,你想怎麼辦呢?你是他治下的團練幫辦,不銷假回營,他可就有參你的口實了。”曾國藩輕輕將了李鴻章一軍。
李鴻章毫不猶豫地回答:“門生既來建昌,凡事自然要聽憑恩師的吩咐。恩師讓門生回皖,門生立時就去打點行裝起程。”
曾國藩笑了,他最欣賞李鴻章的應變能力:“少荃哪,你要不怕委屈,就先在我這裏幫著料理一下文牘方麵的事吧。上頭著我統籌江、浙、皖、贛四省軍務,我征調一名文案,亦屬分內之事,上頭不會不答應吧?”
李鴻章撲通跪倒,說道:“恩師能準門生在身邊曆練,已足稱門生平生所願。隻要恩師願意,門生願意一生一世伺候。”
曾國藩笑著扶起李鴻章,道:“你這個李少荃哪,倒適合做我大清的蘇秦、張儀。同樣的話,從你的口裏出來,味道就不一樣。我現在就給福濟發個公文過去,你到後頭先熟悉一下情形,明兒就辦事吧!”李鴻章興高采烈地離去。
李鴻章此後便開始認認真真地為曾國藩辦理文案,無一絲一毫的怨言。曾國藩一次與李瀚章閑談,無意中講到李鴻章時,曾國藩隨口感歎了一句:“不以位低而嬉,不以才高而傲,乃弟少荃,前程不可限量也!”此話不久即傳進李鴻章耳中。李鴻章不著一言,更加用心辦事。
幾天後,李鴻章看到曾國藩的案上放著一個奏折。
三河一戰大敗,曾國藩很是內疚,在給朝廷的奏折中,自我批評道“出事不利,臣屢戰屢敗,上負朝廷聖恩,下負三湘黎民之望……”
李鴻章一看不妥,這樣遞交上去,朝廷肯定會大怒。他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婉轉告訴了曾國藩,曾國藩道:“你覺得怎麼說好?”
李鴻章略微想了想,將“臣屢戰屢敗”調成“臣屢敗屢戰”,一字之差,卻將湘軍寧折不彎的勇氣和曾國藩不懼失敗的性格,體現得淋漓盡致。曾國藩看了大笑道:“改得好!”奏折呈上之後,朝廷非但沒有怪罪曾國藩,還反過來安慰他。
鹹豐十年(公元1860年)初,景德鎮又被太平軍占據,朝廷以景德鎮關係甚重,著令曾國藩迅速克複。
曾國藩此時已無多餘兵力可調,情急之下,隻好移到撫州駐節,就地募勇,成五營之數,交給弟弟曾國荃統帶。
曾國荃原有湘勇四營,稱“吉字營”,又添五營,總數已達四千八百人。曾國荃字沅甫,號叔純,貢生出身,從其兄曾國藩練勇,累功同知、知府銜。曾國藩有弟四人,曰國潢、國華、國荃、國葆。國荃有三個哥哥,五個姐姐。他排在第九,所以曾國藩習慣稱其為九弟,人便稱其為九帥。曾國荃時年已三十五歲,比李鴻章小一歲。
曾國荃作戰以凶狠著稱,唯一的不足是缺謀少略,盡管統帥曾國藩常常為他創造立功的機會,仍是敗多勝少。苦戰幾年下來,身上的傷口在增多,但頭上仍隻是個四品銜,曾國藩常常為他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