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洞府春深落霞藏色 禁門人靜紉蓀露情(3 / 3)

正在這個當兒,忽見偏殿裏麵又走出一個人來,和那星官的打扮一般無二的。那人來和星官附耳說了幾句,星官回顧紉蓀道:“俺適有一點兒事來了,你就在這裏稍等一下,俺一會兒便來,你卻萬萬不可走到別處去,不然要闖出禍來,俺可不能救你的,切切牢記。”紉蓀連連答應,那星官又叮囑一番方回身同著那人去了。紉蓀獨人立在殿上,很覺寂寞,看看日色過午晌了,仍不見那星官前來。紉蓀背著手又在殿廊下踱了幾轉,遙見東邊的月洞門外,碧草如茵,野花遍地,香氣順風吹來,令人胸襟為暢。那流泉玲瓊的聲音,如鳴桐琴,如擊清馨。紉蓀側著耳朵細聽,不禁心曠神怡,竟忘了所以,花氣也越香了,泉聲也越覺好聽了,不由得一步步地向那月洞門中走去,才經過那個月門,頓時豁然開朗,紅花碧樹,照眼鮮明,流水瀑泉,一亂澄碧。門前一片草地,地上灑著金絲草排列成花彩。紉蓀信步走著,見一座八角的晶亭,白石砌階,雕石作欄。亭上一架玉椅。晶瑩皎潔,左右列著繡龍黃緞椅子,紉蓀到了亭上,徘徊了一會,立在亭階邊,望見翠樓一角從綠樹蔭濃中映了出來。便下亭尋看路徑,望那樓中走來。到了樓下,都是錦緞鋪級。幰幕高張,紉蓀循級上樓,見樓上布置精潔,四壁都罩著黃絹,右首一隻大理石的琴台,台上一張古桐翠黛的焦尾琴,錦囊繡纈,光彩如新。紉蓀頓觸所好,微微地把手指一勾,叮然一聲,清越幽遠,不類凡品。紉蓀識得古時有一隻焦尾琴,算得琴中的寶貝。當下便大著膽彈了一段風送林聲,自己聽聽也覺悠揚悅耳。

紉蓀愈看愈愛,不免流連徘徊,不忍離去。又憑樓遙望,隻見巍樓高閣,黃瓦朱槽,些景疑非人間,必是瑤台玉宇。紉蓀方瞻眺得目迷神奪,忽見東南角上羽暈雜杳,難族相輝隱隱似有車輩行動。紉蓀突地記起那星官和仙夫人叮濘的話來,便回步下樓,想從原路回去,誰知尋東查西,哪裏還有什麼月洞門,當時遊過的殿庭又都是新建的,大半沒有匾額的,這時竟毫無頭緒起來。紉蓀心裏已有些著急,愈急也就認不得路徑,隻好越過草地,乃是一條很長的長廊,也是白石為級,紅毯鋪地,赤欄金柱,建的著實壯觀。紉蓀四瞧聞然無人,長廊的側首,正是一個月洞門,紉蓀當作就是那個月洞門兒,喜得大踏步跨進去,舉頭看時,又是一座大殿,殿上雙龍抱柱,紅泥磚砌地,正門上一塊朱紅金字的大匾額,寫著“宏光殿”三個大字,紉蓀呆了一呆,見那殿上高高地置著一駕寶座,繡煒披著龍案,裏麵也不見一人。尋思自己不曾走過這座殿庭,諒來又是走錯了。回顧宏光殿西首,又有一所依樣的月洞門,紉蓀想這個定然是來路無疑。走到月洞門前,那額上題著“蟲二”兩字,大約含著“風月無邊”的意思,出了月洞門,自一個大天井,正中又是一座巍巍的大殿。額上題著“太極殿”三個大字,殿內一般的設有寶座龍案,丹揮多了兩大鼎,天井裏有兩個大獅子左有列著。紉蓀也無心觀覽,急急穿過了太極殿,就是一個圭門,過了圭門,又是一個正殿,額上書著“太和殿”三字。這殿的陳列又和別殿不同,殿上寶座龍案之外。兩龐排著金瓜銀錐,響節雲暈。望去廊下一字兒列著刀槍劍戟,寒光森森,怯人心膽,紉蓀到了此時,越覺得慌張起來,弄得團團轉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幾乎走投無路。忽聽得殿外庵喳的嗬道聲,漸漸走近殿來。紉蓀又想起夫人再三吩咐的話,心裏更是著忙,一時無處藏躲,正在進退不得時,殿門前一陣的塌塌腳步聲,一隊紅衣甲士弓矢佩刀,掌著雲族,已列著隊走進殿來,後麵便是儀刀、響節、臥瓜、金瓜等儀仗。紉蓀早被紅衣甲士瞧見,一聲吃喝,把紉蓀捆住,交給執仗侍衛,侍衛又交與駕前的錦衣衛。那時蠻葷已到,錦衣衛將紉蓀綁至駕前,紉蓀當是天帝,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於是由駕前內監傳諭,問紉蓀姓名、年歲、籍貫,怎樣私進皇宮?是誰帶來的?宮中現有何人?紉蓀戰戰兢兢地把老人帶他上天,現住在天宮裏和仙夫人做了夫妻,跟星官出宮遊玩迷路的話說了一遍,又曆敘姓名、年齡、籍貫畢,葷中見紉蓀供辭詭異怪誕,命搜他的身上,又沒有凶器,隻腰間懸著一顆玉玲瓏,倒是稀世的珍寶。衛士呈上,皇上看了,知道事涉宮鬧暖昧,諭令把紉蓀交給總管太監王真,著即訊問明白回奏。由侍衛押著紉蓀出殿,鑾輦又喝著道東去。

紉蓀被兩個侍衛擁到總管署中,王真聽得是欽犯,哪裏敢怠慢,立刻升堂,那兩個侍衛自去複旨。這裏王真拿紉蓀細細地一勘問,紉蓀照前述了遍,王真忽地放下臉兒,大聲喝道:“你敢在俺這裏扯謊嗎?”不知王真怎樣拷問紉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