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意態婀娜俠女懷寶劍 情深旖旎英雄驚人頭(3 / 3)

兩人很寂靜地相對了一會,看看帳外紅日西斜,那男子忽然說道:“時候不早了,俺送姑娘回去。”滿奴聽了,微微點頭,想立起來時,兩條腿似棉絮做成的,一點勁兒也沒有。又是那少年男子挽住了滿奴一隻玉臂,扶持出了帳外。見兩匹一般紅鬢的駿馬,同係在帳篷鹿角上。滿奴認得金蹬雕鞍的是自己騎來的,那男子先去解了絲綴,慢慢地攙滿奴上了馬。自己也一躍登鞍,一手代帶住滿奴的綴繩,兩人並馬而行。桃花馬上,一對璧人樣的美男女在路上走著,誰不羨慕一聲。滿奴聽在耳朵裏,一縷芳心不免轉繞在少年男子的身上。

兩人坐在馬上,漸漸談起話來,各人詢問姓名,才曉得那少年男子是老王爺雅失裏的後裔,叫作失裏延,時人都稱他作小王子的,現在莫都魯部下,已由小兵摺為巴羅了(巴羅蒙語是牙將,亦勇猛的意思,猶滿人之巴圖魯是)。滿奴也聞莫都魯常常說起,稱讚小王子的勇猛,出征各部每戰必勝,莫都魯倚他為左右手。自古美人自愛英雄,英雄也終憐紅粉。滿奴本已看上了小王子,如今又知道他是個英雄,心上更增了一層愛慕,兩個人騎著馬,肩摩肩兒,已較前親密了許多。小王子見滿奴垂青於自己,怎有不領感情的道理。

兩人正在纏綿著情話絮絮的當兒,猛覺腦後暴雷也是的一聲大喝,當先一騎馬飛來,正是莫都魯,身後隨著五六十個如狼似虎的勁卒,不由分說,眾人一擁而上把小王子拿下了,嚇得馬上的王滿奴花容失色,不住索索地發抖。莫都魯看了著實憐惜,忙兜轉馬頭,和滿奴並騎立著,一腳踏住了鞍蹬,霍地將滿奴擁抱過馬來,微笑著慰她道:“你不要驚慌,失裏延那廝無禮,俺隻把他砍了,不幹你的事。”滿奴垂淚道:“失裏延並未無禮,咱如沒有他時,此刻怕見不著貝勒了。”因拿騎馬溜疆的經過前後說了一遍。莫都魯哪裏肯信,回過從騎,將小王子帶去監禁了,自己擁著滿奴,加上了一鞭竟自回去了。

莫都魯這天晚上在帳中設宴和滿奴對飲,滿奴隻是愁眉不展的,杯不沾唇,莫都魯詫異道:“福晉敢是有什麼心事嗎?”滿奴忽然撲簌簌地流下淚來,璞的跪在莫都魯麵前,驀地從懷中掣出一口寶劍,含悲帶咽地說道:“貝勒先把咱砍了吧!”莫都魯驚道:“福晉何故如此?有話盡可以講的。”滿奴朗聲道:“小王子確是冤枉的,貝勒如要將他殺戮,咱必被人譏為不義,還不如早死了的幹淨。”說罷,仗劍望著喉間便刨,慌得莫都魯忙把它奪住,一麵隨手把滿奴扶起道:“福晉莫這般心急,俺們且慢慢地商量。”滿奴才坐下來,莫都魯隻管一杯杯地飲著,滿奴方才的話,半句也不提。

原來莫都魯當時見滿奴與小王子並馬而行。心裏已老大不高興了,這時又見滿奴肯把性命保那小王子,由是越發狐疑起來。滿奴也趁風轉舵,仍如沒事一樣。莫都魯喝得大醉扶了滿奴入寢。再說那小王子囚在監中,獨自坐著納悶,想自己為好成怨,真是太不值得,不禁唉聲長歎,細聽誰樓正打四鼓,眼見得天色一明,自己性命就要難保。又想起祖父仇怨未報,空有七尺身材,卻沒來由為救一個女子枉送性命。思來想去,心裏似滾油熬煎,也忍不住流下幾滴英雄淚水。小王子正在悲傷,突見監門呀的開了,掩進一個人影,手中持著寒光閃閃的寶劍,小王子連聲歎道:“罷了!罷了!莫都魯使人來謀死俺了。”說猶未了,覺那人並不來殺自己,轉將鐐銬削斷,把寶劍授給小王子,一手牽住衣袖往外便走。小王子會意,跟了那人走出牢門,那帳篷前立著兩名邏卒,小王子揮手一劍一個砍倒了,和那人飛奔出帳,就在將沉未沉的淡月下細瞧那人,不是王滿奴是誰,小王子已心中明白,此時不暇細說,兩人乘著月光,一口氣走了三十多裏,滿奴雖是天足,到底女子力弱,漸漸地走不動了,由小王子負著她趕了一程,待到天色破曉,已至馬因賽部落那裏。

馬因賽的部酋方與毛列罕不睦,便收留了小王子。莫都魯聞知大怒,立刻驅了部屬,和馬因賽部交兵。小王子幫著馬因賽部把毛列罕部滅去,殺了莫都魯,終算和王滿奴有情人成了著屬。不到幾時,小王子翻轉臉來,又和馬因賽部姐齡,推說替毛列罕部複仇,滅了馬因賽部,竟自立起了部落,由是聲勢便日盛一日,屢屢入寇明邊,一時很為明患。這番被王越殺敗,小王子立腳不住,領了三十餘騎北走。王越追至賀蘭山,虜了他眷屬並馬匹糧草,班師自回。那眷屬中,偏偏這位花豔玉潤的王滿奴也在裏頭。小王子怎樣舍得,忙去向幹羅西部借得兵來,王滿奴已被王越獻入京師,小王子又上疏明廷,願納金珠寶物,贖回滿奴。孝宗閱了奏犢,批答不準。

這時滿奴被幽在深宮,經孝宗幾番召幸,滿奴隻是不肯奉詔。孝宗怎肯心死,仍又囑咐老宮人去慰勸滿奴,並把小王子求贖被皇上駁回的話對滿奴說了,以絕她的念頭。滿奴聽到這個消息,嗚嗚咽咽地啼哭了半夜。到了次日,孝宗又親自去看滿奴,才跨進宮門,驀見老宮人捧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跪下察道:“王滿奴己自刻了!”孝宗大吃一驚,嚇得倒退了幾步,半晌才間那老宮人:“滿奴怎樣會自刎的?”老宮人便把滿奴未死前的遺言細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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