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王陽明石棺嚐死味劉貴人梅尊效豔妝(1 / 3)

卻說董芳舉著象紛,隻望劉瑾打去。吏部尚書張彩、光祿寺卿焦芳忙護住劉瑾,也把象妨還擊董芳。侍候劉。謹的小監揮拳齊上。董芳究竟是個文官,又兼雙拳不敵四手,轉眼被小監們拖倒,打得血流被麵,董芳兀是破口大罵。看看小監等拳足交加,董芳已聲嘶力竭,武臣班中惱了靖遠伯王蔚雲,奮拳大喊一聲,大踏步打將入去。焦芳回身來迎,被蔚雲一拳正打中鼻梁,鮮血直噴出來。張彩不識厲害,要在劉瑾麵前討好。他見焦芳受傷,飛起一腳來踢蔚雲,吃蔚雲將足接住,順勢一掀,張彩由朝房的東麵直跌到西邊,仰麵睡在地上爬不起身了。蔚雲又把小監們一陣地亂打,打得小監們一個個鼻塌嘴歪,抱頭逃命。蔚雲便去扶起董芳,令他在侍朝室裏暫息。劉瑾眼見得武臣們來動手,心裏越發大怒,即召殿前甲士捕人。

其時伺候室中的值班侍衛聽得外麵聲聲嚷打,忙出來觀石。認得是靖遠伯在那裏動武,自然不敢逮捕,隻好上前相勸。偏是那些殿前甲士,但知奉劉瑾的命令,真個擁將上來,把蔚雲圍在正中。蔚雲大喝道:“誰敢捕人!”說猶未了,雙拳並舉,早打倒兩個甲士。又是一腿,踢倒了兩人。那些甲士吃了這樣的大虧怎肯幹休,況又是劉瑾的主意。當下內中一個甲士便鳴起警號米。召集了值日的甲士,殿內外不下六七十名,和虎吼般蜂擁來捉蔚雲。

平西侯王強、將軍常如龍、殿前指揮馬成梁等看了都有些不服,一聲吃喝,並力上前。那些甲士不過恃著蠻力,又不懂甚麼解數的,因此給王強等一頓的亂打,把六七十名甲士早已打得落花流水,四散狂奔。

蔚雲見甲士打退,搶前去抓劉瑾。劉瑾滿心想甲士們去捕人,不防眾臣一齊動手,朝房做了廝打地,一場好鬥,甲士紛紛逃避。

劉瑾覷得不是勢頭,方要滑腳逃走,門上被一班文官擁塞住了,連一點兒隙地都沒有;待往正殿上逃,恐受眾臣的譏笑。正在進退躊躇,不提防蔚雲直搶過來,一把抓住劉瑾的衣領,大叫:“一不做,二不休,大家索性爽爽快快打他一頓。”眾臣聽了,凡和劉瑾有怨氣的誰不願意打他幾下?董芳雖然受了傷,還一拐一蹺地出來幫打。劉瑾被蔚雲捺在地上,任眾人打死老虎似的。直打到劉瑾叫不出救命了,大家方才住手。

平西侯王強等眾人齊集了,乃發言道:“今天大打劉賊,果然是痛快的。但他是皇上的幸臣,怎肯受這場辱?俺知大禍既已釀成了,要死大家同死,到了那時休得畏縮。”將軍常如龍道:“咱們趁此時再去警誡他一番。”說罷回顧劉瑾,已由小監一溜煙抬往私第中去了。如龍笑道:“這賊逃得好快,今吃他脫身,禍就在眼前了。”眾臣見說,又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各自抱怨著當時太莽撞了。王蔚雲高聲叫道:“俺拚著這靖遠伯不要了,又沒有殺人,有甚大事?英雄一人做事一身當,你們且莫鳥亂,等俺獨自一個對付他就是了。”說著氣憤憤地走了。眾人又商議了一會,覺得沒有良策,大家也隻好漸漸地散去。

到了第二天的早朝,大家料定劉瑾必已進宮哭訴過了,因此各懷著鬼胎,準備了貶罰受處分。誰知退朝下來,並不見正德帝有甚諭旨,一時很覺詫異。眾臣正在互相推測,隻見王蔚雲在那裏暗笑。大家曉得其中必有緣故,於是圍著了蔚雲詢問,才知蔚雲學了他師傅韓起鳳的故技:當夜悄悄地跳進劉瑾的私第裏,留一張警告他的柬兒,又將一口鋒利的鋼刀輕輕地置在劉瑾的枕邊。

待劉瑾醒轉過來,覺頸旁有些冷颼颼的,把手去一摸,提著了鋼刀和紅柬,嚇得劉瑾魂飛魄散。次日隻去正德帝前告病,拿這場毆打的事,不敢提起。大家算白打了一頓,很大的風波,竟得無形消滅。

再說兵部主事王守仁,是浙江餘姚人,孝宗弘治間成進士,正德二年才做兵部主事。現在為了彈勃劉瑾,被滴為貴州龍場驛丞。守仁到了貴州,在修文縣北將東洞改為石室,題名叫做陽明洞。以是後人稱他做陽明先生。

說到王陽明的學問,可算得有明一代的大儒。他在未成進士之前,和陳白沙的弟子多相往來,還隨著婁諒遊過學。到了成進士後,又與廣東人湛若水研究學問。不多幾時,因兩下的主見不同,便分道揚鐮,各人講各的學說。王陽明的主張是以良知良能為本,又說“致良知”,“知行合一”。這“知行合一”的本旨,以為天下萬事隻從口裏說得到,事實上所辦不到,就不能稱為知。辦得到的事可以說得是知,這知也就是實行,所以叫做知行合一”。陽明這一類的學說,從前就是名學派。這名學派流入了旁的一派,便是詭辯學派公孫龍、關尹子類人物。南北朝時稱做玄學,南北朝時史、文、儒與玄學並駕。宋代稱為理學,又名道學,也就是今人所稱的哲學。哲學在宋代顯明,朱熹、陸象山、程明道、程伊川是其最著者。到了明代,要算是最盛了。國初如宋鐮、方孝孺等傳朱氏的學說。永樂以後,如吳與弼、薛hs,為開辟明代哲學基礎的人。若陳白沙、婁敬齊、胡以仁等,都從昊與弼遊過學的。王陽明講學的時候,算明代哲學最盛的時期。他的學說,自少時至中年、衰老,分三個時期,嚐變更過幾次卜。這位陽明先生是明代大儒,作書的不憚煩雜,特地說明他一下陽明在少時很是好道,他主張人們的學問須從道的上麵求來。於是把遊方的羽士、居家的黃冠一並請在家中,苦苦拜求他們。誰知這些茅山道士一類的人,哪裏懂得甚麼學問,除了念幾句講不通的死經以外,簡直說不出別的文字來,更談不到學間兩字了。原來陽明的求道士,想從老子入手。(老子道教,為古九流之一,名列三教,非道士也。今之羽士之流,其鼻祖為漢五鬥米教之張道陵,亦近世之張天師,與老子完全不同。後人誤以羽士為三教之道教,不亦謬乎!及至見道士沒甚伎倆,才知自己走歧了路,便棄了從前的觀念,隨著婁諒遊學,這是他學問變更的初期。自陽明成進士後,以婁諒的學說是崇拜宋代朱文公的,嫌他道學氣太重(王陽明學說不以禮教自守,故其弟子如王棟、王良頗多猖狂之論),就改與湛若水交遊了。湛若水是陳白沙(獻章)的弟子,對於禮教本來不甚重視的,所以對陽明的學說,似很相近。未幾,王陽明由兵部主事滴貶做了貴州的龍場騷垂(龍場驛在貴州修文縣北),他的學問又更變了,而且比以前高深了許多。他的“致良知”就在這時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