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臉色也憔悴,甚是要讓人瞧出有幾分青紫色,著實嚇人。
僅是斜著輕瞥了眼,柳元芷便叫燕兒先去尋一處坐下。
柳元芷若將她們擅自做主的火氣撒出來,青黛心底還有幾分底氣,知曉柳元芷待此事是氣惱到了什麼程度,可這會柳元芷麵色不改,似看不見她似的,更叫青黛心中惶恐。
“姑娘,您來了。”
鼓起了膽子又喚了聲,青黛攥緊裙角,像在等候柳元芷發落。
“昨日為何未曾回府?可診出些什麼了?”
怕祈承玄不知其間緣由聽得糊塗,那便算是她怠慢了,故而柳元芷又向祈承玄三兩句講解了此事,見人點頭算作是聽進了心裏,柳元芷方才回頭,等青黛答複。
“怎不說話?”
青黛抿唇,手裏似還拾了張浸濕的帕子,一旁有稍低些的木桶,盛滿了水。她不說話,答案便在柳元芷心中漸漸浮現而出,梅文舟若非身染疾病,又怎會如此。
隻是連柳元芷都不解,為何宋大柱與幼妹日夜相處,卻不曾染病分毫。
“是時疫?”
這般關乎人命的事,柳元芷也不敢憑著空口做下定奪,故仍是試探的態度,還要盼著是自己過於擔憂而想了多。
青黛將帕子搭到粗重喘息的梅文舟額上,拿袖角為自己拭淚,也不知是困得眨眼都要落下眼淚,還是真如燕兒猜測般對梅文舟動了真情,正含淚無語凝噎。
“梅公子倒未與我曾說過宋家姑娘的狀況,我瞧倒隻是染了稍重的風寒,具體是時疫否,還得等梅公子醒了才知。”
越是說話交代細節,青黛的心中越不見底氣,最後幾句話愣像是熄了聲,聽不見動靜兒,可聽著話裏的意思,說得便是她也不大有分寸,具體是不是時疫,還要等梅文舟醒了才知道。
“梅公子是染了病?”
柳元芷是垂著眼光去望青黛的,青黛這會抬了首,才留意從低仰視於柳元芷是那般叫人懼怕到了骨子裏,眉眼間的凜冽威嚴被仰視的視角拉得悠長深邃。
仿佛這女子,生來就該是遭人仰首而視的。
一時之間,竟叫青黛不知該以何等眼光相視,自覺低便垂了頭,再不肯抬起。
“許是路途勞累了。”
青黛自己都覺這話說得敷衍,不說是向來待人都要有幾分審視的柳元芷,縱然與她相談甚歡為人性情單純的燕兒,也要斟酌一二其中的真假虛實,摻了幾壺的水。
“昨日夜裏趕回京中時京郊下了雨,梅公子淋了雨,這才一病不起。奴婢覺得將梅公子一人扔在鋪子上總歸是不大好的,可若說要將梅公子送到哪去,奴婢又不知。”
她說得委屈極了,仿佛所有事都是有人逼她所為,絕非是她一時糊塗。青黛難免好奇柳元芷聽了話的反應,便稍稍抬首去瞥了眼柳元芷的眼光,當即就將視線收了回來。
“胡鬧!”
柳元芷話語平淡,如她麵色看不出波瀾水紋一般聽不出心虛的起伏波蕩,可那能鑽進骨子裏的寒意讓青黛避之不及,正像昨日夜裏稍是不注意,就要遭秋夜灌入一脖子的冷風,扇弄被雨夜浸濕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