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丞相是那般寵妾滅妻的人，她日後恐連一日好日子都過不上了。
這幾日連下人都在議論，百裏夫人哪能真當聽不見、瞧不見，無非是充耳不聞罷了，該裝傻時是要裝傻的，可該掛念仍是掛念。
單是這事就夠她心煩的厲害了，哪還有心思分給百裏杏兒，去陪她過家家？
“姑母！這，這不是父親他不同意麼？若是鋪子開了起來，日後的營收杏兒定是要一五一十地向姑母分成的，到時您縱是待在丞相府，也能賺些銀錢的。”
若說百裏夫人不心動，也當是假的。
年少時旁人待她的評價也是生在那般有錢的人家，還愛極了銀錢，倒活該她庸俗，如低劣的胭脂水粉。
可這幾日被柳丞相鬧得心煩，她也不大有精力去細想，便叫一側的丫鬟去尋了張地契，遞到百裏杏兒手上。
“你幼時我便替你娘叫你算賬經商，你若有心經營起一處鋪子，也算我當年未曾白教了你。分成倒是不必，若逢年過節，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姑母便好……”
百裏杏兒笑吟吟的接下地契，心中分外歡喜，連道了好幾聲甜甜的謝，如浸在蜜罐子裏長大的一般。
可當百裏杏兒瞧見那就在仁德堂隔壁的鋪子地契時，頓時張大了唇，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眼光。
“姑母，杏兒還當您將嫁妝全還到了表姐手上呢。”
百裏夫人哼了聲，在心裏翻了白眼，哂笑著，若有百裏杏兒牽絆柳元芷也好，若見柳元芷一路風調雨順的安穩走下去，她心裏也不大願瞧見。
“哪能全給了她？”
話說的倒像是柳元芷從百裏夫人手中不留情麵的奪了些什麼，好生殘忍，可這東西明明就當是柳元芷的，也不見百裏夫人覺有什麼不對。
“這嫁妝我本是盼著等你嫁人的時候為你添妝的，白給了她豈不可惜？她當是信了姐姐留下的嫁妝隻餘那間破藥鋪子，寶貝著呢。”
百裏杏兒眼前早是浮現出了將不可一世的柳元芷踩於腳下的模樣，輕輕倚靠在百裏夫人身側。
“還是姑母疼杏兒。”
隔日。
一大清早，柳元芷便發現遭燕兒推開的窗簷處落了隻白鴿，白鴿周身雪白，連一點雜色都瞧不見。
就好像是一捧雪團子，身上連一粒灰都未沾染。
許是覺得有趣，柳元芷隻披了外衣就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邊，生怕驚擾白鴿。
太過刻意，反倒是出了疏忽，柳元芷不小心碰了桌角，將毛筆掉在地上。不算多大的聲響，可在小心謹慎生怕驚擾白鴿的柳元芷耳中吵得厲害，驚得她心跳極快。
這雪團子非但沒有驚擾而落荒而逃，反倒是轉過頭看她，又忽得歪了頭，與柳元芷麵麵相覷，真像有什麼話要說似的。
柳元芷這才瞧出來，雪團子腳上綁了一個清澈如玉石般的竹製信筒，原來是隻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