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遙知是夜檀溪上(1 / 2)

“可找見您了。”

林婆子從鋪外匆匆趕了來,眼裏單有梅文舟一人。

她將半生的命數都搭在阮綰的身上,不奢望能過什麼好日子,卻把阮綰當作餘下半生的寄托。奈何出了差池,到如今都未曾打聽到阮綰的消息。

林婆子的容顏比柳元芷上次與她相見之時還要蒼老憔悴,像是隻殘下了一口氣尚在吊著,吊著她這口氣。

“梅先生。剛走了神,一下子就找不見您了,可是讓老奴好找。”

屏風後似有什麼東西墜落的聲響。

青黛一不小心就將屏風後擺著裝點的小香爐撞到了地上,滾至門邊。她不吭聲,心中仍是在煎熬之中掙紮,卻收了要邁出去的步子。

“我從不覺得梅公子做錯了什麼,隻是您有您救濟天下的誓詞,青黛有她想過的安生日子,既然所想不同,又何必強求?這次是有阮姑娘,日後怕是還要有什麼李姑娘,劉姑娘。”

柳元芷說的這般嚴厲,才將梅文舟被幾聲吵鬧支開的神識喚了回來,梅文舟訕訕一笑,眼神卻始終垂在滾落的香爐上。

“柳小姐在騙我。”

梅文舟回過身去撿起沾了灰塵的紅銅香爐,已是起了疑。

“是青黛的意思,還是柳小姐的意思?”

柳元芷絲毫不猶豫,當即答了本意。梅文舟終究不會糊塗上一輩子,便是此時,也未必能瞞得住他什麼。

“是我。”

梅文舟似是又變回了曾經溫潤如玉的模樣,正如是光潔的脂玉,被人精心打磨的看不出一絲棱角。他溫和笑笑,斜視著花雕屏風。

“柳小姐,唐突了,在下這便回。”

柳元芷點頭,她琢磨不清梅文舟溫潤皮麵下藏的性子,正如她推測不出皚皚白雪下覆蓋的是平坦的長路,還是涼硬的泥沼,亦或是生著什麼荊棘酸棗。

“那就請梅公子先回吧。”

梅文舟再未應答,連視他作最後的希望的林婆子,都看不清這梅文舟揣的是什麼心思,來不及多喘幾口氣,就又跟著梅文舟到街頭巷尾去打聽阮綰的消息了。

“早前怎麼沒瞧出他是個這般恬不知恥的?”

燕兒氣鼓鼓的攜著青黛從屏風後走出,倒比青黛還要惱火。

青黛一見燕兒這副怒氣衝衝的模樣,連大氣都不敢出,僅是輕聲維護:“青黛,你,你別再說這麼重了。”

“你還這般護著他?”

燕兒更是生氣了,一連幾天都不肯與青黛多說話,惹得柳元芷哭笑不得,也隻好縱容著,看她們鬧的格外熱鬧。

“今日仍是沒有回信?”

柳元芷閑暇時,總要問上問上燕兒或青黛這麼一句,然而也隻能得到心中默認的答案——還未有。

信鴿是前幾日放出去的,遇見梅文舟那一日,算下來,已有七八天了。至邊關也不過四五日的腳程,騎馬更快,信鴿自然比騎馬還要勝上一籌。

算下來,至多也不過是二三日罷了。前些日子,祈承玄縱是戰事勞碌,難以抽身去書寫太長的書信,卻仍是寫了寥寥幾字,向柳元芷道一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