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眼中自不覺李太醫的麵子有多重要，然朝中一向敬奉醫者，次而是學者，李太醫當年便是被人請至太醫院中，如今更是在太醫院中兢業多年，說討個薄麵並不過分。
“無礙。李太醫，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皇上這一問，李太醫的額上當即就緊張的急出了汗珠，訕訕道：“陛下聖明，微臣是擔憂祈公子私自請您龍體出宮，是犯了大忌，微臣這便差人護送您回宮。”
“皇上不是已經死在宮中了？”
眾人為之一震，揣測皇上如今到底是何心意，卻聽皇上坦言道：“無論我如今回宮與否，皇上，都是個該死的人。且不論母後是否有辦法讓世人相信我已身死，再出現也不過是偽冒之人，便是回宮了，又如何能幸免於難？”
“母後既然舍得下這麼狠的心，那就必然是願意多費些心思的——隻要能將我除去。”
皇上倒是拎的極其清楚，是了，他從來不是可以被太後拎在手下肆意提動拿捏的木偶，這兄妹二人都是十分獨到的。
“如今棄了這些浮名，我倒也是一身輕鬆，多年來，我倒也攢下了些積蓄，至少今朝褪去這身龍袍，我不至於淪落至餓死街頭巷尾，還能謀上一兩畝田產，終老於田園山野之間。”
李太醫沉默不言，神情複雜，顯然是不打算與皇上挑明他如今病入骨髓之事。何必去掃那個興呢？
難得糊塗。
“陛下若想重臨殿宇，臣大可傾力相助，絕不會再讓您有任何閃失。”
聽了祈承玄的話，皇上也隻是苦笑搖頭：“罷啦，罷啦，這些宮中的爾虞我詐，朕已經看夠了，年少才好這些權勢，如今已是暮年，倒也不是那麼在乎這些權勢與皇位了，與其活在母後掌控之下，倒不若是棄了這一切。隻是不知他們要推誰上位？”
太子病重在榻久不治，如今瞧著有希望的大概也隻有三皇子與五皇子可以互相爭鬥了。柳元芷想起剛剛在宮中所見到的身披龍袍的少年，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那麼到底是誰贏了？
“算了，不想管那些了。他們若是瞧見了我立下聖旨要傳位給誰，隻怕是會氣死。”
大笑過後，皇上又一次力竭的咳了幾聲，嘴角掛著絲絲血跡：“祈公子，我想去見見安陽，你幫幫我吧”
“您這身子——”
祈承玄與李太醫相視一眼，得人允準，適才應下，拆人攙扶起皇上，起轎至公主府。
軟轎落地，映入眼簾的是坍塌的房梁與與牆下火種燃盡而留下的種種塵埃，殘垣下似有一柄被焚燒而殘斷的劍刃。
柳元芷忽有些哽咽，竟連眼眶也有些酸楚，總歸不是滋味。
大雨未停，更為業火焚燒過後的殘垣添上了幾分淒涼，她知道公主府清靜，可不該是清寂，不該是無人回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