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洹說張爾是一具百年幹屍,問我們曉不曉得。

當時我驀地震驚了一下,旋即將內心的震驚平複下來,從下午再見張爾時的表現來看,心中約莫能夠想到他是非常理的存在,他站在809室門口靜悄悄的偷聽我們的談話,追逐而出一拳將電梯門打出一個凹槽,尤其是我每每嗅到他身上那股奇怪的異香。

“我還是想知道,你如何判斷張爾是幹屍?”我追問道。

“這很簡單,我與他交過手,加之他身上有一股北漠幹屍的味道!”趙洹冷靜說道。

聽趙洹說,當他收到小默的提醒,想抽身而退時已經晚了,從走廊裏傳來一股子詭異的香味,他便閃身躲在了門背後。

待到有人推門而入時,他一把抓了過去,火急火燎之下發現先一步進來的人身上並沒有那股香味,而且抓住的人並非是“人”,而是一個活死人,雖然有呼吸和神情,卻和鬼醫院裏的人一模一樣,了無生氣,這個發現讓趙洹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失誤。

趙洹再想出手的時候,已然被後來者一隻手纏著了,那是一隻蒼白且堅硬的手,力道大的如同挖掘機一般,對方食指徑直插進了自己的掌心處,而後一群極小的甲殼蟲順著皮膚直往身上爬,瘙癢中帶著點疼痛,手已經無法抽回。趙洹當下心想不如斷臂保命,正預備這樣做,那些蟲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皮肉裏,霎時間痛的他齜牙咧嘴,大量的甲蟲鑽進肌理時,皮膚表層泛起一層堅硬的甲殼,像是碎片堆積的表皮,手臂變得如同穿上僵硬的鎧甲,怎樣使勁力氣,都無法斬斷自己的手臂。

對方另一隻手朝著趙洹的左肩膀插了進去,血液仿佛倒流,源源不斷朝著敵人的手指的方向彙集,像是肌膚裏插進了一根巨大的抽血管子,將體內鮮活的血液急速往外抽。

這時那先一步進來的活死人,手指長出長達十公分的灰色指甲,尖利而鋒銳,朝著趙洹的喉嚨劃去,趙洹被張爾鉗製住了,根本無法躲避,喉嚨被劃開一條血道子,鮮血噴湧而出。

趙洹畢竟也不是凡胎,他是黃泉守門人,根本不是人,隻是行走於人間,不得已披著人的皮囊而已,一旦遇到觸及皮囊性命的事,守門人的本體就會顯現出來。

瞬間,一聲厲喝,守門人本體顯現了出來,是一頭巨大的獸,鐵青色的貔貅,渾身黑色的鱗片覆蓋著龐大的軀體,一聲怒吼,強大的氣流徑直將張爾與那活死人一同衝擊出去,撞在了走廊堅硬的牆壁上,張爾身上傳來哢嚓哢嚓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再一聲怒吼,震動的整座住院部大樓都為之顫動,樓外距離百米內的女警察還以為是發生了地震,開始緊急疏散周邊的群眾,直到這座大樓恢複了平靜。

說到這裏,是良久的沉默,直到小默開口道:“你開啟了黃泉路的入口,才逃出來?”

“不錯,當時交手到我逃出來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我就來找你們了,一看時間點才發現竟然整整過去了24個小時!”趙洹說到這裏,臉上出現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憤怒中夾雜著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這些日子來,探過的地方都有一個相同的點,而且異常奇怪,起初沒有在意,後來細想之下,時間好像一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扭曲。”小默的聲音有點沉重。

夜色漸濃,車子前方已經開啟了遠光燈,我們已經遠離城區了,兩側的樹木也高大起來,枝丫在馬路上空交叉在一起,像是張牙舞爪的精怪。

“你們的意思是類似於黑洞的一般的存在?”我已經聽得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問道。

“你們人類可以稱之為黑洞,與通俗的鬼打牆有點相似。”趙洹說。

“科學是科學,鬼打牆隻是迷信罷了!”我辯解道。

“那你所謂的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怎麼辦呢?”趙洹反問我。

“那一定是科學不夠發達,還沒有找到其中的自然原理罷了!”

“好吧,如果你的堅持能讓你不那麼害怕接下來所要麵對的事,那我尊重你的觀點。”趙洹偏頭望向車窗外,不再發表任何言論。

很顯然,他覺得我是因為恐懼才以科學安慰自己。

天知道,我當時說出那些話的一半意圖的確是處於恐懼,但我作為普通人的身份迫使我相信科學,但我的確忽視了,眼前身邊的這二位是超越科學的存在。

“是一種力量所操控的結界,才會讓靠近的任何人的時間都被扭曲。”小默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