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熊熊燃燒的烈火映照著,紅透了半邊天,力氣裏彌漫著濃鬱的鮮血味,是那燃燒著的烈火苗子跳動著味道。

白無常之血,焚燒葬送孤魂的最好利器,沒有哪個例外的魂魄能在我的血火裏站穩腳跟。

加之日出微光的又一道業火,將周遭黑壓壓一片的魂靈燒得撕心裂肺的尖叫著,業火的吞噬極其強烈,幾乎在頃刻間就將一眾惡鬼燒的片甲不留,空氣之中浮動著無數細小的黑灰,密密麻麻分散著,最終都落在地上,歸於塵土。

死亡,灰飛煙滅,當真就是一瞬間的事,人走世間一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我隻腦袋昏昏沉沉,眼前都出現了諸多的交錯重疊的幻影,由於身上的血液流失過多,奈何這凡人的軀殼終究是無法承受無常的神識,幾次與惡鬼交手後,已經出現的了排異的難受感,類似於生命體被不斷反噬的感覺。

感到有細密的毛發從肌膚的毛孔裏朝外鑽,等不到細看就浮動出一片白毛,柔軟順滑且妥帖的覆蓋在肌膚表麵,實在難得,看樣子本體是要幻化回原形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業火卻生生不息,於一片火光之中,眼見著一人前來,修長挺拔的身形,隨著火苗的熱流翻飛而起細碎的發絲在空中淩亂著,倒更加生出一種魅惑之感,那人渾身也被火舌包裹著,他卻絲毫不畏懼那業火。

他穩步走來,掌心裏帶著極細的一縷黑色煙霧,環繞上我的腳踝,不知是幻覺還是其他,總叫人生出種倉皇之意來,蹲在我身旁時,一聲極其輕微的嗓音傳來,“釉寧?”

那飄忽著揣度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裏,是藏匿了多年的熟悉感,仿佛左手觸上右手的熟悉。

可我的意識逐漸渙散,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但我清楚的認得那聲音的主人——默先生!

我的搭檔,黑無常。

作為凡人陶釉寧時我對他百般忌憚,總心疑他並非正常人,果然雖投了凡胎,警覺和思慮都還是周全的。

此時,依稀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環繞上我的腰,將我打橫抱起,朝著某一處方向走去,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行進的方向越來越冷,四周都吹著刺骨的寒冷,那種冷非比尋常,直往人的骨子裏吹,沒有絲毫的防備,一瞬間就要奪走人的知覺。

我禁不住渾身瑟瑟發抖,想要從混沌的意識中清醒過來,可無論我怎樣掙紮,最終都無法讓自己清醒,直到一副溫熱且赤裸的軀體靠近,在我毫無防備間,本欲退縮的,卻耐不住周遭環境的寒涼,還是朝熱源靠近過去。

當我緊緊被環抱著時候,一股滾燙的氣息噴在耳脈脖頸處,讓我無所遁形,持續不斷的加劇手上的力道,價格對方緊抱。

掌心貼上赤裸的肌膚,嫩滑緊致,完全不像是個男人該有的肌膚,倒像是剛沐浴了牛奶的少女般,可他寬大結實的肩膀已經平坦無比的胸膛讓我不得不信,他就是個男人!

是誰?是小默?

可向來桀驁的他,這番溫情我就是手把手的教,他也未必學得會啊。

忍不住掌心貼上他的後背,觸摸的時間長了,才越發感覺到不對勁,似乎感覺到不到周遭的冷了,原以為是冷風小了些,不料想是我掌心但凡貼上他的肌膚,就有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朝我身體裏鑽,貼的越久,熱量流竄的就越快。

“誰!”我的意識越發清晰,可仍舊眼皮沉重的睜不開眼,還感覺到有一層障礙物罩在我眼睛上,刻意讓我不能視物。

等我嗬斥著出聲時,清冷的聲音響起,“睡覺!”並不溫柔,而是嗲著一種天生的霸道,讓你不由自主臣服的霸道。

我竟被唬住了,當真閉嘴了,乖乖的繼續蜷縮在他懷中,真的呼呼熟睡了過去。

夢中獨身遊走在路燈明滅的街道上,像隻被拋棄的孤魂野鬼,不知下一步該往哪裏去了,一雙五指修長的大手從背後拍了我一下,猛地回眸,隻有空蕩蕩的街道,秋後泛黃的樹葉像極了枯萎將死的幺蛾子,匍匐在道沿邊上,風一吹便跟著挪動一段距離,儼然是清冷蕭瑟的午夜。

剛才是誰呢?我剛轉過身子,在昏黃的路燈下繼續前行,但走了不到幾步,還是那雙手觸碰了我,換了另一側的肩膀,心中惱怒,是哪隻幽魂的刻意捉弄?

“到底是誰!”我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一聲大喊,沙啞的吼叫聲傳了很遠,幾乎到了遠方的高樓處,又冷不丁的被風吹拂了回來,回響在自己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