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後望著那桐說道:“你道怎樣?”那桐奏道:“那選儲是國家的大事,自聽太後裁處。”西太後說道:“那麼醇親王之子溥儀如何?不過他年紀太幼稚,輔佐的人卻不可不鄭重一下。”那桐知西太後意誌已定,諒空爭無益,於是乘間道:“醇親王誼關父子,又甚賢明,就令之輔佐,是最宜沒有了。”西太後才霧顏說道:“既然這樣,你即去擬了詔書來。”那桐叩首道:“慶親王渴陵未還,明天決然可到,到了那時共同酌議進呈就是。”西太後沉吟了一會,揮手叫他們退去。第二天,慶親王奕劻回朝,那桐、世續等便把太後的旨意說了一遍。奕助說道:“為什麼又立一個稚童呢?如今的時世,國多變故,似乎宜立年長的人。”世續忙說道:“我也這樣的說,但太後因此大怒了。”原來世續的意見,正和光緒帝臨危所講的立儲之言暗合。可惜西太後固執成見,不肯聽從,結果將天下送掉,不是天數嗎?這是後話不提。
再說那桐等把草詔擬就,給奕劻攜帶入宮,叫他在太後麵前隨時諫阻,最好拿這成議打消,別立長君,奕劻滿口答應,便匆匆的進宮去了。奕劻進見時,西太後正昏臥不醒,隻得靜候在外。等了一會,內監在窗外打著號聲道:“老佛爺醒了。”那一班宮監聽得呼聲,紛紛進去,遞水進茶的忙了一陣,才詔奕助進見。奕助慢慢地走到床前,叩頭既畢,西太後問道:“你已回來了麼?立儲的事他們可曾告訴過你?”奕劻忙奏道:“奴才已經知道了,現擬草詔在這裏,請太後禦鑒。”西太後接過草詔讀了一遍,望著奕劻道:“你的意見如何?”奕劻是何等乖覺的人,平日本以迎合西太後為趨旨,世續還希望他諫阻,誰知奕勤始終不曾開口呢。當下西太後吩咐奕勤道:“那你可下詔,去布告天下吧。”
奕劻領了諭旨出來,即會同那桐等發詔頒布立儲;進宮去複了旨意,即召集內外臣工,宣讀詔書畢,著世續赴醇王府邸,召載津入宮。世續去不多一會,便和醇親王載津進宮渴見太後。西太後對醇王說道:“咱現立你之子為儲君,你意下怎樣。”載洋叩頭道:“奴才悉聽聖裁。”西太後道:“你子尚在稚年,不可無教之之人,可命世續任太傅,你也同心相輔,毋負咱意”。醇王載津謝恩退出。當由滿漢大臣捧了詔書,到醇王府去迎溥儀入宮。
不期醇王的太福晉抱住了溥儀,堅不肯放。大臣等再三的解說,太福晉大哭道:“他們把咱的兒子快要弄死了,卻又來要咱的孫子去嗎?這是咱們萬萬不答應的了。”因為那太福晉是老醇王奕劻的妻子,也是西太後的妹子。光緒皇上乃老醇親王之子,和醇王載洋是親兄弟啊。所以溥儀的入繼,同光緒帝是叔侄並兼桃穆宗皇帝。但太福晉既不答應,一般大臣自然束手無策。後來醇王載洋在宮中等得不耐煩了,回到邸中來探問時,見太福晉不肯領旨,知道她痛惜孫兒,不由得也潸然淚下。於是由醇王跪著泣告,把太福晉苦勸一番,說諭旨不可以違逆的。太福晉無法,隻得抱持著溥儀,親自送他上車。又哭了一陣,始含淚回到邸中。
這裏王大臣等擁著溥儀蜂聚似的,將他護衛進宮。腳步還不曾立定,忽聽得內監飛般地跑來,報道:“皇上已在流台薨逝。”西太後聽說皇上亮逝,便長歎了一聲,回身倒在床上,半晌方才醒過來。這時王大臣等已都齊集榻前,聽候旨下。西太後草命了遺詔,一麵令眾大臣等先扶持溥儀正位。由慶親王詔布天下,遺詔上令醇親王載津暫照開國睿親王輔政例,為政事攝政王。一切大事均由攝政王擬定後,再呈禦覽施行。諸事已畢,大臣等忙著料理光緒皇上的喪事。定後,再呈禦覽施行。諸事已畢,大臣等忙著料理光緒皇上的喪事。這樣一來,宮中立時紛亂起來了。隆裕皇後和壽昌公主,及一班親王大臣,慌忙到西太後宮中,見西太後已兩目緊閉,一言不發。眾人侍立了半天,隆裕後在床前立得近,西太後忽然睜眼間道:“溥儀已正位了嗎?”隆裕後答道:“今天正位的,已布告天下了。”西太後不語,又等了一會才吞吞吐吐的說道:“以後政事,你可和攝政王共同酌議行事。”又召攝政王載津近床低聲叮囑道:“你既受著攝政重任,對於國家大事,須秉承隆裕後意旨而行,不可獨斷,致貽後來之患。”載津頓首受命。西太後要待再說幾句,那喉間痰已上湧,舌頭發木,話語含糊不清,隻恨恨的捶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