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2003(2)(2 / 2)

整整一年,李鋒都處於這種自我想象的痛苦之中,而且他也看不到這種痛苦有稀釋的那一天。它不能夠被稱為失戀,如果像別人那樣的失戀,眾人皆知,那麼李鋒可以傾訴,要求別人一起分擔痛苦。可惜一切除了他自己,不為人知,所以它是痛苦本身的痛苦。

大概是在年底的時候,形銷骨立的李鋒找到老朋友張亮,把後者嚇了一大跳。李鋒第一次主動要求老朋友帶自己好好玩一玩,並聲稱玩什麼都行,說著還從懷裏掏出一疊剛從銀行取出的存款。張亮很忙,但老朋友這般形象如此悲壯,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正如李鋒所想象的那樣,所有的玩都是那麼俗不可耐,無不從吃喝開始,但他已不介意,而且很是點了一些好菜。在酒桌上,喝過了量的李鋒談到自己的一生,當說到自己還從來沒有好好玩一玩的時候,不禁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張亮見狀,這才感到情況嚴重了起來。在他的印象裏,自己這位老同學向來陰陽怪氣、城府甚深,當麵流淚就像眼前的這位老同學已經死掉了一樣讓他感到驚訝。即便沒死,也像正在死,一點一滴,一血一肉地在死。

最後,張亮問李鋒,李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處男?

李鋒有點豁出去地叫道,是。

那我們別喝了,張亮建議道,去搞一下吧。

搞就搞,繼而李鋒補充道,你搞不搞?

當然,陪你。

洗頭房就算了,雖然價廉物美,但因為都隻是個小門麵房,就這麼用粉紅光線照耀路人,顯得太紮眼,自然不足取。KTV包間的陪唱小姐也行,不僅長得不錯,還有好的音質,顯得有點古代妓女那麼個意思,算是葫蘆鄉鎮上最高級的了,李鋒就是要求去這兒找個搞一下。但張亮提醒他,這些女的自己沒地方,除非李鋒考慮把小姐帶自己家去。張亮的意思是到桑拿浴室,那裏的有現成的包間,幹前洗洗幹淨,幹完了,還可以洗一洗,既衛生,又省事。

一番討論,李鋒酒醒了不少,他於是有點退縮的意思,理由是,自己是教師,在葫蘆鄉多少算是臉熟的人,萬一被人撞見,開除公職不說,丟不起這人。而且,李鋒說,他聽說有幾個曾經教過的女學生也幹這個,雖然幹一下女學生是件更讓人興奮的事,但太危險。事出無奈,張亮隻好叫了輛車,二人進城去找小姐。

第一遭,事事都聽張亮的。

洗過,躺下,穿著暴露的小姐上來,張亮給擋住了,叫換人。他認為小姐不夠漂亮,意思是為李鋒好,第一回,怎麼說也得搞個質量高點的。李鋒沒看出來小姐長相,他的眼鏡丟在更衣室裏,想回去拿,沒好意思。

換了兩三回,二人才一前一後隨著小姐往包間去。李鋒隻知道走在自己麵前的小姐比自己健壯,屁股很大,讓他感到兩腿發軟。待進到包間,李鋒簡直悔恨不已,包間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小姐長什麼樣。他想跟小姐說點什麼,但事前張亮反複交代,最好什麼也別說。看來小姐也無心交談,她看起來在想別的問題,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手上卻很利索,三下兩下把自己脫個精光。女人的身體,李鋒在電腦上當然早已熟悉,陡然麵對真材實料,反而極不真實。這都可以理解。伸手去摸,涼涼的,也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莖並無剛才跟在小姐屁股後時那麼激動。這讓他相當驚恐,他完全忘記了去撫摸那些慕名已久、初次遭遇的女性器官,而是驚恐地盯著自己的陰莖看了起來。

由此可知,這是一次極不成功的性行為。他在開始的瞬間陽萎了,然後小姐用嘴幫他做的時候,他才恢複欲望,勃起。這使小姐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位有過性經曆的人,所以不免多吸了幾下,結果是李鋒將精液射在了她的嘴裏和臉上。這讓小姐相當憤怒,問李鋒怎麼能這樣對她?李鋒答不上來。於是她氣呼呼地用床側的卷紙把臉擦了擦,就穿上衣裙丟下李鋒開門跑了出去。李鋒惶恐不安地坐在床上,一點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據說小姐都有黑社會背景,她會不會跑出去叫來人?不過她叫人來幹嗎呢,難道打我嗎?不至於啊。他甚至下床走到門前打開一條縫向外看了看,走道裏確實沒有自己所擔心的一幕,隻有一扇扇小門,都關得很嚴實。張亮在哪一扇門後,他不得而知。然後他隻能繼續坐在床上等。這是李鋒一輩子之中最為驚心動魄的等待,究竟等了多長時間他也不知道。後來小姐來了,後麵跟著張亮。張亮口吻焦灼,問他坐這兒幹嗎,怎麼還不穿衣服?李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把衣服穿上跟著張亮走了出來。因為時間已晚,李鋒也沒再去浴室衝一衝,而是直接到更衣室把自己衣服穿上和張亮叫車回鄉。

在車上,張亮隻淫笑著評論了一番自己那位小姐,然後問了問李鋒那位小姐好不好之類的話,就沒說什麼了,然後就睡著了。李鋒幾次想詢問一些問題也沒有機會。這使得他一直不明白這一天究竟算個怎麼回事。在他看來,張亮幫他付出的那一百五十塊錢嫖資是多餘的,因為他什麼也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