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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八月十九,中秋剛過,秋高氣爽。
他們還有二十餘裏的路,就能到了南郡。
封晏舟正給楚懷瑾講南郡的風土人文與物產,講到一半忽然勒住馬,叫停了整支隊伍。
他打量著前方的密林與山崗,向身後的魏宏問:“府內昨日可曾傳消息來?”
“未曾。”魏宏答道,“上一次還是三天前來的消息。”
“那便不是他們……”封晏舟說著,就派了一隊三人的斥候,去林中先行查探。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這三人回報,在前方十裏外的山坡後麵,果然有支近千人的隊伍駐紮著。
那些人並未穿著鎧甲,統統扮做了尋常山匪、流民的模樣。
但在這個距南郡不遠的地界上,封晏舟怎麼容得下能有千人的流寇,更何況,正規軍隊行事的齊整劃一、令行禁止,絕不是那些烏合之眾能輕易學得來的。
這定然是一支,提前埋伏在他們返回路線上的兵馬。
這次隨封晏舟入京的豹騎衛,雖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要以一敵十,卻是有些難度。
“可是朝廷……”魏宏雖未顯得焦躁或怯戰,但到底是有些擔憂,對他家主人進言道:“王爺,我們是否要兵分兩路?由我和甲戍帶隊按原計劃前進,您帶著殿下繞道而行?”
封晏舟沉思了片刻,沒置可否,而是又對斥候下令道:“你們再去遠些的地方查探,看這些人是不是從西北方向來的。”
這次斥候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日漸西斜,才返回來稟報,那隊近千人馬正是從西北方過來的。
封晏舟點了點頭,然後竟是笑著安撫明顯有些緊張的楚懷瑾:“懷瑾莫怕,這是發橫財的機會來了。”
雖然吧,封大攝政王這一世又是精神不正常,又是在他們南郡內亂的事情上翻了車,他在楚懷瑾心中深謀遠慮、算無遺策的人設,已經崩得差不多了。但楚懷瑾現在賊船都已經上了,也沒有其他的退路可選,隻能閉著眼,跟著他一路走到黑。
於是,在天邊最後一道夕陽也要黯淡下來的時候,他們便與那隊伏兵交會了。
那隊人馬領頭的,是個二十初頭的青年,用一塊黑布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神采奕奕,天生就帶著笑的月牙眼。
那人手持一杆銀色長槍攔路,捏著嗓子,怪腔怪調地衝他們喊道:“打劫!此山我開路,行路你留財!”
封晏舟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閣下想要多少?”
那劫匪首領探頭看了看他們後麵的長隊,說道:“你們每人算十兩銀子的買路錢,加起來,一千五百兩總是要有的。”
封晏舟搖了搖頭,“盤纏我們在路上都用光了,湊不出來,該如何?”
那人就哈哈一笑,伸手一指楚懷瑾胯下的白/馬:“那就以這馬兒抵債好了!”
封晏舟自然是不答應,“雪娥至少價值兩千兩白銀,以它抵債,我便虧了。”
那蒙麵首領與身後的手下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接過了一個黃澄澄的金錠,舉在手中說道:“此乃五十兩黃金。你收下,我們便是平了,你若不肯收……哼哼,小爺這三千兵馬可不是吃素的!”
楚懷瑾聽他這麼說,也明白了過來。
他之前以為這些伏兵是衝著封大攝政王的人來的,現在看這架勢,敢情是衝著封晏舟的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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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強買強賣寶馬的封晏舟,顯然是一早就明白了,忽然就楚懷瑾擺了擺手,“懷瑾,去把那金子收下,然後……謝謝你赫連二哥這麼慷慨,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黃金的見麵禮。”
那綁匪首領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更加尖銳難聽,大聲嚷道:“什麼見麵禮,誰是赫連二哥?!小爺是劫道的,要劫你那匹白馬!”
封晏舟挑眉嗤笑了一聲,“你雖然沒用平日裏的那把長槍,可在咱們大寧西南,善使槍又能隨意調動上千兵馬的,怕是隻有赫連越你一個人。何況……”
封晏舟衝那人身後隊伍中的某處昂了昂下巴,說道:“你哥之前肯定勸過你,別打這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