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時代, 有太多年輕人已不再知道,聯邦赫利俄斯與聯邦塞勒涅學院——全宇宙聯邦最具權威的哨兵向導學院, 最初的前身是關押非正常人類的精神病矯正中心。
他們引以為傲的白藍色校服,變化於被關押病人身上的病服與捆綁帶。堪稱聯邦非關鍵部門以外防守最嚴密的建築、防護牆,在上個世紀, 是將幾乎所有哨兵與向導隔離出人類社會的最強界限。被當做最大的校內節日,以對外展現學院風采的紀念日, 在過去,是一年一度最窮凶極惡的“精神病”們對外的當眾處刑日。
隻有極少數的古老貴族才能對那段過去略知一二。
現在人們問他為什麼寧願流放, 也不願在家族落魄後接受這兩個學校的任職邀請。
格萊尼斯係上校服的最後一道緞帶,後退一步。
全身鏡中, 黑發藍眸的高大男人被白色類軍裝的禮服包裹, 衣服上數道天藍色的緞帶交錯綁縛,沿筆挺的褲縫往下,一雙白色及膝軍靴修飾出他線條完美的小腿。分明整體都屬於禁欲的風格, 卻被交錯、捆綁式的線條平添幾分特殊人士狂熱的“過火”。
肖源坐在一旁的小桌上看得不禁張大了嘴,有些呆愣愣地感歎道:“……你真好看。”
格萊尼斯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順手丟了件睡衣過去。
肖源:!!!
小草精掙紮了半天才從那堆對於他來說太大的布料裏爬出來, 癱倒在小布丘上累得隻喘粗氣。“我跟你說……”肖源向格萊尼斯投去一個怨念的眼神, “你一定會後悔的。”
格萊尼斯毫無動容之色, “是麼?”他提起床邊的公文包, 徑直往宿舍門外走去。
自來到這個學校以來,一直被塞在口袋裏隻能聽見聲音的肖源忙抓緊機會,期盼地仰起小腦袋, “你不帶我去呀?”他用自己最可愛的模樣眨巴眨巴眼。
格萊尼斯轉過身,目光毫無波動,“不。”他關上了門。
肖源:“……”
你這世界四不四想單身一輩子了啊?喂!(#`O′)
格萊尼斯走出學生宿舍區。與其說是學院,赫利俄斯與塞勒涅更像是兩顆繞埃忒爾環行的小衛星。自然,聯邦的中心埃特爾本身就是一顆巨大的行星。雖然麵積的龐大意味著更完善的教學係統、更舒適的就學環境,但同時也意味著,一般的出行方式並不能很好地滿足需要。
格萊尼斯是極少數選擇校內免費公共免費飛行器的人。這種巨大的飛行器從外表上來看非常精致、漂亮,與向導學院整個銀白色的特征相符,但唯一的缺點是,速度。
當你獨自一人坐在已被大部分人淘汰的交通工具上,而周圍是坐著各種各樣最先進私人飛行器的同學時,往往需要很強的意誌力來讓自己做到不去在意。但格萊尼斯始終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以手抵著下巴,也不知道在看窗外的哪個地方。
朝霞拖著一片粉紅從地平線降了下去。這顆星球上,老舊的建築是金屬的銀白與冰冷,而新建的則是貝殼狀柔軟的粉白與淺金,這仿佛在透著兩個時代的觀念。
在過去,人們把向導關在這裏,希望最結實的金屬牢籠把這些瘋子和他們的結合熱、他們的量子獸,隔離到一個星球以外,把近在咫尺的人造衛星監獄當做天上不值得記住名字的星星,再過一些年就會衰竭死亡。在現在,人們期待向導成為哨兵最忠實的伴侶,他們期待人類最強的戰士無論在戰爭時、還是戰爭前後,都能擁有像貝殼一樣柔軟的藥劑,隨時隨地地為他們治愈好狂躁的大腦。這顆被忽視已久的衛星終於成了過去的月亮之於地球、月之女神之於天堂。
在過去,他以普通人的身份來過這裏,帶著最不容忽視的身份、最不可一世的倨傲,被如今捧上神壇的哨兵與向導反過來彎腰鞠躬。格萊尼斯從銀色的飛船上走下來。塞勒涅禮堂的草坪上,女神抱著水瓶倚坐在石頭雕刻的王座上,她的額上戴著桂冠,而水瓶中飄出縈繞整個廣場的花瓣。
格萊尼斯在眾人種種不同、複雜的注視中平靜走過雕像下頭,花瓣在觸及他身上的一瞬,就化作一陣輕柔的香霧,從格萊尼斯的身周飄離開去。禮堂是自衛星建成以來,就坐落在此處的最老建築。從外表上來看,就如同一個方方正正的金屬盒子,緊緊地貼在地上,像長在星球身上,割了會導致死亡,不割卻始終提醒傷痛的腫瘤。
“我沒有想到還會再以這樣的形式見到你。”沒有穿著校服,而是一身黑金軍裝的男人從禮堂前的石柱後緩步走出來,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他的量子獸是一頭雌性鬣狗,眼神懶洋洋的,趴在石柱的後麵,從陰影中看著格萊尼斯打了個哈欠,有意無意地露出滿嘴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