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第一的向導殿下(10)(1 / 2)

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格萊尼斯養了一隻鳥。

他可以學著花匠教會他的方法,自己用木板做一個小小的鳥屋。整整半個月, 他切割下木板,磨平木棱與不平,他選擇最鋒利堅硬的釘子, 把木板一塊一塊地相連。接下來他選擇自己喜歡的顏色,塗上自己喜歡的圖案。那會兒他的繪畫還不大好, 但唯一的觀眾卻並未以嘲笑相待。

“再接著,你可以在裏頭放一些棉花。”觀眾熱切地建議。

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站起來回頭對那人笑道:“或許一個墊子。我很久沒有動過針線了,但我想記憶還沒有完全跑掉。”

“這很好。”花匠笑著點頭, “如果隻是在腦袋裏憑空地懷念什麼, 那股情感或許就會變得越來越少。但如果能有一個持續的載體,感情就能在真實的重複裏變得深厚、溫和。”

“你說話總比我的哲學老師還不直白。”他搖頭,“而且我也沒有真的懷念什麼。”盡管這麼說, 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笑意,“我早就忘記她的臉了。”

“但你的母親擅長的東西還沒有。”花匠擅長看穿他不認真的偽裝。

他抱著顏料剛幹涸的小木屋,轉頭對花匠露出一個笑。

再一次出現的時候, 格萊尼斯提著一個空鳥籠出現在花園裏。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鳥籠。昂貴的金屬被拉成極細的長條, 一根一根細密地排列成圓柱型的傳統式鳥籠。就是這樣直徑極小的細絲上也雕刻著繁複的花紋, 蔓延到最上頭金屬彙聚的地方, 站著一隻金子與寶石鑄成的鳥,喙中銜著一片翡翠雕成的蕨葉。

花匠把手裏的園丁剪放下來,“這個很漂亮。可我沒有看見活著的鳥。”

格萊尼斯搖搖頭, “我把它放走了。”

“我的鳥屋沒有門,是一間免費的小旅館。”他放下鳥籠,“這個東西,是監獄。”

花匠沒有發出“大少爺式的悲天憫人”那種人們常說的諷刺。他隻是平常地坐在那張小板凳上,拍了拍另一張,“我聽說了。他們把那個小旅館燒掉了。還有你的針線?”

格萊尼斯沒有順著他的邀請坐下來。他抿緊了嘴,過了很久才壓抑著憤怒說道:“父親說,貴族沒有自己動手做這種事情的權利。可他明明說過,我們已經擁有了現在世界上最大的權力。現在這句話還有什麼意義?”

“真的如此嗎?”他坐下來,迫切地尋找答案,“因為我站得太高了,擁有的太多了,所以有很多喜歡的事情卻也不能做了?因為我不了解普通人的痛苦,沒有嚐試過他們的生活,所以我就不配擁有自己的痛苦?”

“這個麼。你已經得到了人們夢寐以求的一切。”花匠坐在那張小板凳上,笑起來時,臉上常年勞作的皮膚布滿褶皺,但這讓他覺得真實。他覺得一個父親會有皺紋,一個真摯的笑容會有細密的紋路,被基因修複儀照顧得太過漂亮的東西,就像隻能讓鳥飛進去,卻無法再離開的鳥籠。

“你得到了很多人想要的一切。所以作為回報,你可能就需要放棄……”

“我自己想要的東西?”年幼的格萊尼斯輕聲道。

花匠聳了聳肩。

“那我要放棄多少呢?”格萊尼斯抱著金色的、昂貴的鳥籠,看著腳下的灑水壺,“我要放棄一個鳥籠——現在我已經沒有了。放棄母親的針線……自己的喜好。表達難過的正當性。還有什麼?除了這些,我也沒有很多會因為失去而不開心的東西了。謝天謝地。”

“這誰都說不好。你還要失去什麼、還有什麼你以為不重要的,實則卻隻是因為喜歡得已經習以為常的東西……這些問題沒有人能回答,除了那個需要真正麵對答案的你自己。”

“那如果我失去了這些別人想要的東西,我就能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了,是不是?”格萊尼斯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厲,“我也能對所有人理直氣壯地說,我很難過、很痛苦。那些被迫放棄的東西,也會全部回到我的身邊來?”

“這個……我說不好。”花匠輕輕歎了一口氣,“誰知道它們還會不會回來?”

“誰又知道,如果你失去了這些東西,又會不會陷入新的痛苦。”

——

“……‘挑選的季節’是什麼?”

格萊尼斯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轉頭有些怔愣地問了句,“什麼?”

“‘挑選的季節’。”肖源舉起光屏上的宣傳廣告。在回到宿舍後不久,他就變回了人類的體型,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向格萊尼斯借了衣服去洗澡。

他的頭發上還冒著淋浴後的熱氣,光著腳,帶著清潔香氛的溫度與玫瑰香氣走了過來。“你總是在發呆。”肖源沒忍住說了句。

格萊尼斯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有搭話。他看著光屏上的廣告——【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嗎?想要獲得最珍貴的量子獸提級別藥劑嗎?想要成為埃忒爾與兩個學院最受歡迎的英雄嗎?想要所有的哨兵或向導為成為你的結契者而瘋狂嗎?人類的狂歡,量子獸的盛宴,每一年全聯邦最關注的盛大挑選季節即將開幕!帶領你的量子獸來證明價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