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曾經誌得意滿的老國王絕不會想到，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始終默念的並非求饒的話語，或是祈求神明的願望。
而是詛咒。
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巫師，他以自己的死亡為媒介，設計了整個皇室所有人的生命，在他們死後，再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屍體內，成為更多的力量。
死亡絕不是他一生的終點。
當在一個偏僻的林中，他的身體把他的頭顱重新安在脖頸之上，幹癟近骷髏的身體重新附上充實的肌理、鮮活的血肉之時，當年的仇人們依然被從皇陵中掏了出來，被叛亂者放在街上□□了。
他在人群中靜靜地觀賞這場□□大會，看著那些永遠也不會再睜眼的屍體被叛亂者宣布處刑。他轉身離開，在海上過起了堪比皇帝的奢侈生活。
一時的死亡並不能宣告他的失敗。繼續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勝者。
格萊尼斯睜開眼，幹涸的石洞中不時吹過陰涼的風，洞外能看見叢生的巨樹。他罕見地有些驚訝。
——這一次，並非是什麼又一個百年後的驚醒。
他召來一隻烏鴉，頗為驚詫地發現，離與女巫的爭鬥隻不過剛過去了一天。
“噗嚕”。
身後一個小水池中傳來一聲小小的水聲：魚類常有的。
他回想起假死以前看到的景象，在回頭的刹那，就已經從靴子裏拔出了一把匕首，緩步向那處走去。
人魚。
不管是那些畸形的、女巫的奴隸，還是那個雖趨向完美、卻喪失理智的人魚頭目，顯然都與一些美好童話中的幻想無關。
它們凶惡、猙獰，以生肉為食，如鯊魚般易被血腥誘惑，常年如見不得人的耗子般藏匿迷霧裏裝神弄鬼，更不用說，格萊尼斯還非常清楚那些人魚的來曆：
被女巫強行變為畸形怪物的失蹤的海盜。
種種理由，讓他不可能輕易放過這一條人魚。哪怕它算得上救了格萊尼斯。但更合理的解釋自然是，這條人魚看中了格萊尼斯，想要拿來做自己的儲備糧。
他腳步沉緩，眼神冷厲，隻一會兒就走到水池邊，把其中景象淨收眼底。
一條不過手指長的小人魚趴在池邊仰臉看他，金紅色的魚尾短短胖胖，上半身肉乎乎、白嫩嫩的身體仿若藕節，再搭配上那張特別幼態的小臉蛋……
“……肖源？”
嬌小非常的小人魚頂著腦袋上芝麻大的小嫩芽，艱難地環抱著一顆圓滾滾的珍珠，滿臉無辜地看著他，吐了一串小泡泡，“……卟。”
“……”
哪怕是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連死都死過一回的牛批巫師格萊尼斯，第一次僵硬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空，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
罪魁禍首小草精在小小的水池裏甩了甩尾巴，把臉沉到水麵以下，又吐了一串泡泡。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想不到吧.jpg
格萊尼斯蹲下，試圖像之前在船上那時一樣，捏住肖源的衣服後領把他提起來，但很可惜——人魚哪有穿衣服的嘛。
格萊尼斯隻感到手指間傳來的一陣滑膩、柔軟的感覺，隻覺得全都是肉，哪哪兒都不好下手。更別提後者還好像很不舒服似的，不安分地在他手掌裏扭來扭去，膩乎乎得不行。
“咳……”
見識萬千、冷漠殘忍的海盜船長輕咳了一聲，下意識地就鬆開了手掌。
小小的人魚趕忙遊到一塊小石頭的後麵，藏著半邊身體，黑黢黢的眼睛偷偷地往這邊瞧。
格萊尼斯試圖讓自己馬上恢複一貫的模樣，他露出那個熟悉的假笑，往日故作輕柔的聲音卻因為低沉了不少，而顯得穩重、認真了一些，“這就是女巫給你下的詛咒？”
小草精想了想，點點頭。
“你一開始就知道詛咒的內容了？”
小草精忙搖頭。
“你和女巫到底是什麼關係？”
小草精翻了個白眼，聲音細細嫩嫩，說得也慢，“那還能有什麼關係？難道我還是她和那條人魚的私生子啊？”小小白白也胖胖的人魚叉腰，奶聲奶氣地埋怨：“她自己莫名其妙把我變成這個樣子，那我也很絕望啊。”
“這個模樣就不能叫小草精了好嗎！”小草精特別憤慨，“就是小草魚了！！”
“……”
重點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