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男也能當海盜嗎(13)(1 / 2)

台風離開後, 總會留下深刻的痕跡。多半是折斷的大樹,空蕩蕩的沙灘, 偶爾幾條魚翻著肚皮在想象不到的房頂上最後掙紮。

加比是踏步進入那片狼藉裏的第一個人。或者說,最後一個在格萊尼斯的船上存活下來的受害者。他的表哥還吊在那個峽穀裏當活著的鳥巢,痛苦嘶鳴的尖叫日日不休。他的一隻手掌隻剩下了白骨, 卻依然能夠移動,與尋常無異。

但人們不願看見這樣的手掌。他們勸他把這隻手砍了, 裝上海盜的標配鐵鉤,或者還能藏些毒藥、暗器。他因為不合作的態度被趕出了主城。

被流放的滋味, 哪怕僅僅隻是在城外,都不是一個良好的能讓人活下去的環境。加比砍開眼前折斷的大樹, 走向海灘。他想要找到一些還留在沙灘上的東西。或者是幹涸大半的貝殼, 或者是已經曬到幹癟的死魚。不管哪一種,都能算得上他這一段日子裏的“盛宴”。

但事實卻令人失望。

海灘上留下的東西很少,幾乎連海帶也不剩下什麼。他饑腸轆轆, 十分疲倦,被正午的烈陽曬到頭暈眼花。絕望的情緒正在他的腦中蔓延。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自己變成白骨的手掌正擺出了一個手勢。一個海上指方向時常用的手勢。

他覺得自己一定被這太陽已經曬出了幻覺。但也沒有關係。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放棄了所有理智的支配權。寂靜的正午海灘上, 加比緩步往自己手掌的方向走去。

越過被台風翻了幾個麵的沙灘, 再是一些斷裂的船隻部件、殘破的棕櫚樹葉片, 繞過一片低矮的礁石,加比怔怔地停在原地。

真是一條魚。

一條足以讓他飽食幾天的大魚。

但這條已經被曬成焦黑骷髏狀的魚,卻有著一張讓他非常熟悉的臉。

——他被壓跪在格萊尼斯的腳下, 聽見的聲音是後者的漫不經心,而從身上傳來的力道……他的臉被壓在甲板上緊緊相貼,他看不見格萊尼斯了,卻能看見那個壓住他肩膀的船員。那個體型壯碩的打手,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右眼往下,手臂上盡是可怖的刺青。在那個短短的、被格萊尼斯生生抽走手掌血肉的瞬間裏,他的視野中隻留下這一個人的印象。

這樣一個人的臉,他怎麼會忘?

但在他的記憶裏,這個人並不是這樣的。加比往後倒退一步,眼神恍惚不定。他記得那個人十分高大,手臂粗壯有力,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十分鮮明,和他這種自小就失去父母,還與表哥、弟弟相依為命的營養缺乏症小雞仔完全不同。

然而現在,這個死去的男人似乎隻剩下了骷髏。身上的肌肉不見了,皺巴巴、曬幹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赤|裸的上半身肋骨清晰可見,在這個姿勢下,甚至皮膚下的內髒都能看到一層薄薄的輪廓。但這還不是讓他最驚訝的部分。

他分明記得,那個男人是個有名的海盜,專為格萊尼斯作打手,從出生到把自己壓在地上,成長的曆程都有蹤可循。

他不能再肯定,這個人,一定是個人類。

而現在,這個人,是一個麵目可怖、死狀淒慘的人魚。

加比開始發抖了。他僵直在原地,想要轉身逃跑。

一陣風吹拂過死去人魚不遠處的棕櫚葉,加比意識到了什麼,壯著膽子上前把葉子的遮擋都移開。

人魚的屍體散落在沙灘上。那些臉,有些他在城中見過,有些沒有,但毋容置疑,他們曾經,都是真正的人類。

加比不可自製地打起了顫,一聲被壓迫到了終點的尖叫後,他轉身,連滾帶爬地往城中跑去。

——

肖源剛從海裏出來。這片島嶼附近的淺海十分清澈,裏頭的熱帶魚豐富,珊瑚群鮮豔,還能找到龍蝦和水母。和被海洋列入黑名單的格萊尼斯不同,像肖源這樣完全體態的人魚,或許是最受大海青睞的生物了。

趁著格萊尼斯最近都對他挺看顧的,他試了好幾次,終於意識到鯊魚也好、鯨、巨魷也好,這些可能會造成威脅的生物都不會來他在的海域,反而會刻意繞開。這個發現大大地提升了他的自信。在那些“複仇女神號”的船員與船長(就是格萊尼斯)正在苦心積慮地想陰謀的時候,他已經充分地玩出了風采,玩出了花樣,甚至還有一天給格萊尼斯來了一個“人魚花樣遊泳男子團體表演賽”的小驚喜。

格萊尼斯:“……”

肖源遊到礁石的後麵,在離開水麵後穿上了藏在那裏的衣服,頭上還帶著之前格萊尼斯給他編的花環。這些日子裏,船員都已經熟悉他經常變化不定的樣子,以及對人魚群莫名的指揮力了。但對於這群為了複仇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來說,隻要格萊尼斯不說,他們就隻當沒有看見。因而肖源也不做遮掩。

“怎麼樣了?”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格萊尼斯的方向走,“計劃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