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餘夢(1 / 1)

/夢/

“先在風險告知書上簽字吧。啊,你還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對吧。那就直接用印泥按個指印吧。”

“家屬已經在門外等著了,雖然如此,你能夠想起來他們嗎?”

雖然這樣完全算不上康複,但已經沒有住院的必要了。

遺忘的事情並不耽誤生活本身。說來我是為什麼而住院的呢?

連這種事情都忘記了,也不知道算是治療的一環,還是單純的頹廢呢。

啊,頹廢大叔,說起來一直被病友這樣稱呼著。

說來病曆也在手裏。

“精神分裂症,反應性精神障礙,啊,勉強隻能看出來這些不太理解的名詞呐。”

雖然身體已經老去了,但是記憶並沒有跟上,以至於就連自身都能察覺的怪異。同時與其說將過去遺忘,不如說被其他許許多多的莫名其妙的記憶填充著以至於無法分辨。誠然,屬於自身真實的那部分記憶並不包含在內而已經被徹底丟掉了也有可能。

不過名字這部分,果然還殘留著認知障礙嗎?病曆上明明應該是寫了的,卻偏偏看不清。

另外說著門外等著的家屬之類的。果然還是更沉默些來減少明明應該互相熟悉卻全然不認識的違和感吧。

啊,門把手還挺好看的。

在醫院距離大門最近的一處關口,在那個醫院最氣派、最幹淨的大廳裏,不認識的大抵是家屬的人坐在沙發上。

之前已經通過照片有所了解了,但是對我而言還是第一次見麵。

對演技並沒什麼自信,就連笑都笑不起來的樣子,這樣的我就算出院也隻是在給他人添麻煩吧。而且還是給曾經最親近的人添麻煩。

但是就算躲在醫院裏,也隻是在給大家添麻煩吧。

隻不過就連死去也會給大家添更多的更大的麻煩,所以盡力的選擇著對大家而言麻煩更小的方向而已。

不過這樣一味的不做聲會讓大家都很困擾吧。共同話題之類的,在我的記憶裏似乎並沒有什麼稱得上合適的。

“我,曾經是怎樣的人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而醫生又認為你們來回答我比較好。”

完蛋了,雖然確實抱有這樣的疑問並且也確實可以作為共同的話題,但是不論怎麼說語氣也太尷尬了。

“是個太過關心他人,而又不善於表達的......之前也......”

似乎隱藏著,或者說明顯就是伴隨著啜泣的讓人完全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而就算如此內心仍舊毫無感觸,就好像在聽著其他笨蛋的事情。

或許在家人的美化中,愚笨會套上各種各樣的甜美的外衣。但是不論在我來看還是以陌生人的視角來看,被描述的那個分明就隻是個絕對的笨蛋而已。

但總之,不知何時我也已經坐在了椅子上,多少認真的在聽著。

畢竟過去的記憶,不論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全盤接受然後按照家人記憶中那個理想化的自己活下去就好。反正屬於自身的真實的記憶已經失去了,連同著絲毫不能確認的自身也一同失去了。

如果這是我的噩夢的話,至少希望可以是家人的美夢。

在家人口中流轉著的過去的時光越來越臨近於某個點,是我入院的原因嗎?

“沒關係的,我也想知道看看。因為記憶已經都失去了,所以即使從大家口中聽一遍也沒什麼影響的。”

但願我的臉色如同我的語氣一樣好。十分抱歉,盡管不應該,但是我還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忘記了什麼。

“那天下著大雨,你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了求救聲,卻因為跑慢了,或者說恰恰因為跑快了一點,目睹了那孩子自殺後跳進江水裏的情景。”

“回來之後你發了高燒,又逞強不說,監控錄到了你在那之後追著什麼的樣子,找你錄口供的時候你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一開始你堅持說是有人殺了那孩子,又指認明確不在現場的那孩子的家人,又突然說是和那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殺的。”

“再之後......你就總說那孩子還活著,我們才發現你......”

突然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忽然覺得這裏忽然說‘我才是凶手’會比較有趣。不過這玩笑可能就有點過分了。看,沒什麼事吧。都過去了。出院手續還沒辦完吧,病曆還在我手裏呢。”

氣氛有點詭異的不妙,我本能的幹笑著中斷話題。

然而並沒有什麼〇用。一時間,所有的人一起反複發出同一個聲音:

“我們才發現你......”

聲線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清脆。突然大家都突然抬起了頭:

“我們才發現你......沒錯,你才是凶手哦~★”

“哇哇哇哇這哪門子的俗套恐怖故事啊啊啊啊!‘哦’個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