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我這就去打電話……給沈強。”陶又佳站起來說。

“哎、哎,坐下坐下。你這樣不行,火頭兒上,缺乏自然。等你顯出點自然再打。”丘曄把陶又佳摁在沙發上,又左囑咐右囑咐地把她囑咐了一陣才走。

那次陶又佳從普運哲的辦公室回來後,曾幾次向丘曄描述當時的情景,而每次的描述,憑著她的想像都多些新內容。比如她對丘曄說,她在沒進門前就聽見辦公室裏有說笑聲;比如她說,當她破門而入時,竟看見設計院那個女的正紮在他懷裏;比如她說,那女的後來是如何紅著臉跑出去的。陶又佳的渲染,使丘曄對這個女人也越來越氣憤,對普運哲自然也越來越沒好氣兒。丘曄敏感,前些時,普運哲就要升任代市長了,卻偏偏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陶又佳,她都受不得,更何況現在他那裏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呢。丘曄的太陽穴雖然不跳,但心髒的節奏也常為陶又佳而加快。她常想,一個小小老百姓怕什麼,害怕的應該是普運哲那些當官的。因此她的總方針是:對普運哲能拉就拉,得黏糊就黏糊,拉不過來再說,反正不能讓那個吃糖的臭×好。

陶又佳一夜沒睡。一夜失眠的結果,何止是太陽穴在跳,連心髒也出現一陣陣間歇。臉上的肌肉很緊,渾身刺癢難忍。八點剛過她就不梳頭不洗臉地先拿起了電話。普運哲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她便不顧一切地把電話打給了秘書沈強。沈強一聽便知道是誰。

普運哲和陶又佳關係的跌宕起伏,沈強是最清楚的。但,當秘書的必得具備一種特點,就是再清楚的事,不該你動聲色時你就得有終生不動聲色的本領。再說,有些事就更需秘書有個眼力見兒。比如普運哲那次帶他去京開會,把他支到公主墳去住,他便得知那位女士已先期到京。所以那次他沒事決不往和平賓館跑,整天和小劉開著車亂轉,哪兒新鮮往哪兒轉。

現在沈強拿起電話,聽見聽筒裏呼呼直喘氣,便猜出了陶又佳的情緒。對方先以假裝平和的口氣對沈強說:“喂,是沈秘書嗎?我姓陶。”沈強想,果然不錯。接著陶又佳就問沈強:“市長呢?出市了嗎?”在沈強聽來,陶女士的口氣裏明顯地充滿著追問的意思,他想:正牌的夫人葛佩雲也不敢如此放肆啊。但他還是像秘書回答問題那樣說:“普市長這兩天是出了市,他到西縣去了,那裏在開一個規劃會。”“那你為什麼沒跟去?”陶又佳不客氣地問。沈強稍顯不高興地說:“想必是市長認為沒必要吧,另外有人跟著。”對方不再說話。沈強聽見聽筒裏又有呼呼幾聲喘氣,之後,對方便猛地掛了電話(電話的猛掛和輕掛,大多接觸過電話的人都有體驗)。

“另外有人跟著”,本是沈強一句正常的工作用語,他指的是市府另外的辦事人員。然而陶又佳卻另有自己的理解,她想:果真不出所料,原來她對丘曄那些想像中的敘述並不是虛幻,有些事你沒看見並不等於沒發生。現在,這不是跟去了嗎?若沒有她想像中的那些“鋪墊”,那位怎麼會跟去呢,加之普運哲開的正好是個規劃會——一定是城市規劃吧,陶又佳想。

陶又佳本來要找丘曄商量對策的,但她給丘曄打了一天電話,比尤蒂佛公司的人說,丘曄這幾天行蹤不定,她正在為一種新型裝飾材料到處奔走,說不定有可能去了北京。

陶又佳在無援的情況下,竟獨自作出了一個在她看來無論如何是大有必要的決定:她決定去趟西縣,做一番跟蹤,就像當初普運哲從長鄴大學座談會上出來跟蹤她一樣。所不同的在於那次是幸福的跟蹤,而陶又佳這次是痛苦的跟蹤。然而幸福跟蹤和痛苦跟蹤像是一根藤上的兩隻瓜,這兩隻瓜就那麼自自然然地長出來了,誰又能奈何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