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全了自己的心意,到頭來,隻發現,自己早就失去了一切。”
他不以為意,自登基那天起,他便享受著眾人的歡呼,權力欲望帶來的滿足,那些過去,早就已經越來越遠了。
深夜,他久坐批奏,太監喚了幾聲,示意他就寢,還將牌盤拿來,他看也未看,便揮走,打了幾下哈欠,又繼續伏案苦讀,不時點頭,又皺眉,有時又拍案而起,大叫好,我打磕睡時,又突然聽到他不雅大罵,說著要砍頭誅九族之類的話。
天下大事,皆從他一人手裏過,不知不覺他又喚我過去磨朱墨,今晚已經用了大半條。太監在宮門品聳著腦袋,不時有人從怡蘭院經過,他又搖頭解釋,各宮裏的娘娘們都派人尋探了。
我若還道些,你快些走,否則影響不好的話,那是我腦子燒糊塗了,今時今日,他想要怎樣,我皆不發一言,你是好也好,壞也罷,也是你一人的事。
我專心畫畫,剛調好五彩顏色,準備與他熬通宵。
他突然道“今晚我不走了。”
“你去死。”
他哈哈大笑。
起身終究還是走了。
等大事皆落定,我也該尋十四去了。
炎炎夏日,稍瞬即逝,不多時,果真如弘曆所說,玉蘭逝世的消息從湯泉傳回京,我此時已等得十分不耐煩,料想雍正還想將此事拖延的,如若不是夏至,屍體不好處置的話。
春兒早已經獨當一麵,雍正還允許他每日來向我請安,以慰我的思念。
中午時分,他抽得空過來與我一同吃飯,我想著他近來消瘦不少,幾日來都沒有胃口,於是將花園裏能采食的花,自己到廚房做了幾道小食,色澤甚是漂亮,卻不知道吃起來味道如何。
我剛端好擺放在庭中,春兒急匆匆進來了,一邊抹汗一邊喚著額娘,我欣慰一笑,忙接過秋雨的毛巾替他拭汗。
“額娘,你身子不好,別累著。”他接過粗粗抹了幾下,即看到那幾盤小食,興趣十足的拿起筷子便大吃了幾口。
我嗔怪道,“怎麼不先嚐嚐,額娘怕放鹹或是放淡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隨即又道,“隻要是額娘弄的,春兒都喜歡吃。”
我們娘倆正吃得香,弘曆一進門倒也大聲嚷嚷,“十四嬸,今兒有好吃的麼。”
秋雨忙進去準備碗筷,他向我請了安,即靠著春兒坐了下來。
“是些入不得眼的小東西,這天太熱,你要是不嫌棄,就著吃幾口吧。倒也沒壞處。”我遞過一杯冰水,他大大咧咧接下“十四嬸可是忘了曆兒向來愛吃花食。”
春兒沒吭聲,安靜吃著,弘曆倒是找著話題,“弘春,最近和十三叔可是在忙稅斌之事?”
弘曆到底還是皇阿哥,春兒不冷不熱道,“是,正在整理前朝財政情況,區之利弊,以供十三叔參考。”
“春兒,你十三叔近來身子如何?”我打斷他們的話,微坐起身來。
“十四嬸,十三皇叔身子還算硬朗。”
我看著弘曆歎了口氣,起身道,“如今是國事纏身,恐怕有個什麼不妥當,也擱置下了。”
雍正如今能靠得上的人,無非這麼幾個,能幹實事的,信得過的,除了允祥,再找不出第二個人,新皇登基,一切都未成定數,雍正又太想幹出一番事來給天下來證明,處處是大動作,光是戶部三庫的事情,就不少了,允祥人緣又好,兄弟娌妯間有個什麼不和,也光靠他來調解緩和,整天奔波,自我搬入怡蘭院,連進門喝口茶的時間也沒有,晚上雍正又都在我這兒,他恐怕想找我說說話,都沒有機會,亦或是,雍正也不給我們這個機會。
“額娘,找著機會,我會將額娘這番話道與十三叔聽。”
“這敢情有用。”弘曆笑道。
春兒跟著允祥習慣了忙累,與我再嘮叨一會便起身告辭,我留下弘曆,撤和桌椅與他進了佛堂。
“清玉,你到外麵溜噠溜噠。”弘曆喚了小和尚出去。
我端正的上了幾柱香,跪坐在鼎邊,沒幾下,已經熱得滿頭汗。
弘曆一邊幫我搖扇一邊道,“皇阿瑪還是讓你每天都在這裏跪坐一時辰?”
我苦笑道“要幫他祈福的人,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何差我這一個。”
“我看皇阿瑪倒是越來越信這一套了,我剛還聽說,他將性音和尚硬給留下了,還專門修膳了一大佛堂。”
我歎了口氣“真要有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