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不知不覺已快到府門口,熱鬧非常,庭中正中開始表演雜耍戲碼,各大臣和福晉們都紛湧出來,我們不可避免的被夾在當中,進退不得。
弘曆已經謹慎的拉住我的手,八阿哥回頭道,“若蘭,你們先走吧。”
我馬上點點頭。我知道外人風傳我,已經到了孤妖鬼怪的地步,加之我深入簡出,已許久不出宮,更顯神秘。但到底還是有著身份在,希敏帶頭,已經朝我迎了過來,眾大臣顯然對弘曆更感興趣,已經被拉至一旁淺飲幾杯。
我擠出些笑意,站在原地沒動,麵朝她們,微微恭了恭身。
“八嫂。”
她模樣一點也沒有顯杯,模樣倒沒老多少,不過一身打扮,卻顯得她身上那份傲氣更加內斂和沉重。
“我道我已算臉皮厚的,名不副實的在這裏笑對各方祝賀,哪知有人比我更甚。”
我收住笑意,環視早已經在旁蠢蠢欲動,滿臉期待看我們要出醜的神態,突然想起那年她一揮鞭執意要與我賽馬的舊事來,今日我的感覺,怎麼又是一模一樣。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現在腦子還一團亂。
但希敏對我仇恨的眼神我卻一直還記得。她說十四遠在偏村寂寞悲苦,我卻一人在宮裏享受榮華富貴;她說我也許就是畜生投胎,沒有人情味到了極至,否則怎麼和一般人不一樣;她還說若不是我,事情都不會變成這樣。也許我就是某人派來這邊做間碟,最後倒戈相向;最莫過於離譜的,說我狐妖上身,要將大清皇室的阿哥們個個吸幹榨盡,連小皇子們都不放過。
她說了好多好多。我始終記得,八哥說她有身孕,她冷不丁的揮我兩鞭,我還在擔心,她是否要動了胎氣。第三鞭,是弘曆為我檔的,白嫩的臉上頓時劃出一條血線。
我手掌的舊傷又犯,被人峰擁著上轎。弘曆抱著我失聲大哭,我從未見他哭成這樣過,我還問他,是不是臉上疼得厲害,他使勁的搖頭,說害怕我突然離開,一下子便不見人。
“你是不是真怕我是狐靈精怪,能咻的一下不見?”我想逗他笑,小孩子不經痛。
八哥最後救下我,他什麼也沒有說,我卻笑著微微朝他一點頭,他神情有些鬆懈,才抱歉朝我一笑。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我要保希敏沒事。
我一點都不痛,盡管手上臉上,都有血流出。
我到鹹福晉,太醫早已經等候多時。弘曆不肯走,太醫便在側廳為他診治。
太醫為我包紮好,雍正才來。我臉上塗了藥膏,於是背過身,轉過臉去。
“傷口在流血!”
他按著我的右手臂,一張臉鐵青鐵青,怒氣勃發,但仍小心的扶我斜靠起來。
“你逞英雄嗎?挨打都不叫一聲!不是曆兒不放心去看一下,你今天就沒有命回來了!”
“第一下很痛,後來就沒知覺了。”我說的是實話,不知道是痛過頭,還是怎麼,後來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雍正猶豫一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上,不可!”一旁的太醫抬手惶恐的叫了一聲。
“你們下去!”他冷冷的偏頭掃了一眼。
我低頭一看,他已撕開剛包紮好的傷,現在正慢慢又重新包上。
“她說了些什麼?”
“婦道人家能說些什麼。”我隻感覺皮下劇烈的跳動,火辣辣的,卻感覺不到痛。
他臉上已不複怒氣,不過一張臉陰陰沉沉,看得人心裏悶得慌。不多時,性音匆匆而來,他們互相一點頭,雍正便讓開位,搬了椅在一旁候著。
我心裏隱約已有些明白,對著性音淡淡一笑,“等哪天我五覺都沒有了,是不是一定要走了。”
性音沒有回答,隻將我手放回被窩,交待道,“下回別再受刺激了。”
雍正無力的揮手讓他出去,拿過熱毛巾替我拭淚,“別哭了,臉上有傷。”
“皇上,不值得的,不值得啊。”
直到今日我才徹底的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他為什麼說,就算要了我的命,也是理所當然。確實是理所當然,我這條命,是用他的命換來的啊。
什麼替福沛祈福,向上天借命,其實不過是拿他的時間與我交換。
我原本早該回去的。是他,強留我在這裏,讓性音違背天命,也要為我凝聚魂魄。脖子那塊黑玉就是證明。
“有什麼值不值,從你生弘曆那天,我為你們殺了人後,就從不考慮這個問題了。”他淡淡一笑,微微透些瘋狂。
“那麼早你就知道了。”
他點點頭,“也許還更早,不過一直沒確定。”
我漸而生出些希望,滿眼期待道,“你放過八哥九哥他們吧,我向你保證,他們一定不會再反抗你了。就將以前的事情都平息吧,你也別為我而逆天而行了,我在宮裏,是生還是死,都不重要,隻要他們平安,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這條命,老天早該收了去。我知道隻要有他在,我和十四永遠不可能再一起,離開了他,我也沒有命和十四在一起,就讓我留在宮中,亦或是現在死在宮中,而十四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夢和希望而已,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