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一開年,便已經不平凡。
開年第一件事就是為為康熙祈穀祈福。定好德妃附葬於康熙,又給圖海等一幹老忠臣們配了太廟,前朝的一些事,就此,也算正式落幕了。
經過一年的調整,雍正已算是坐穩的朝政。內有十三和八阿哥得力相助,一個踏實肯幹,一個左右逢源,還有些賢名,總算打理得順風順水。加之雍正本身的嚴謹,勤政,雷厲風行,懲治了不少的前朝弊端,貪官汙吏紛紛亂馬。雖然有些人心惶惶,卻也是希望之兆,一時的紛亂,換得幾十年的清廉,也是值得的。
關外對朝內局勢一向很關注。那麼多的邊韁小國,雖然平時對清朝畢恭畢敬,可休養生息,人強馬壯後,難免會生出些入主中原,擴大疆圖的想法。
不說大清穩定繁榮,他們要自相殘殺,現在新皇剛即位,自然也是趁機要踩上一腳。去年淩零與年羹堯一直是對戰僵持狀態,雍正封了他為撫遠大將軍,交了更多的兵權給他,如今他勢力越來越大。雖然有些功高蓋主,氣焰囂張,但雍正這人,心機深沉,審時度勢,進退有道,自知如今朝內他未整頓好,更是沒有心力再去親征打仗,也任由年羹堯作主一切。年羹堯倒也沒讓他失望,他本就是一個好的將才。
正當我們都鬆了口氣,青海邊界又有來犯,氣得雍正在鹹福宮拍了一夜的桌子,黑頭黑臉,隻差沒掀翻整個鹹福宮。我被叨擾得一夜未睡,待他上朝,才剛入眠,他又匆匆來了,接過小菊的熱毛巾往我臉上一蓋,興奮道,“蘭兒!走,隨朕一道閱兵送軍去。”
我迷迷胡胡任小菊打扮,隻覺得今日衣服十足的喜氣和奢華。入春還早,身上筆挺硬直的旗裝讓我不得不抬頭挺胸,費好一番力氣才撐得起來。顏色雖然不至於太豔麗,隻是這手工,那花式繁瑣得讓人悶得透不過氣來。
我在軟轎裏打著哈欠,昏昏欲睡。近來我身體差了好多,性音也搖頭說沒辦法,隻能好生休養。
轎一停,我即被人扶了出來。
此早雖已不早,但還有淡淡的清晨籠罩,不過氣氛卻早不平靜,我四麵一掃,可被嚇了一跳,這場麵也太大了,不說宮裏頭各宮所的娘娘宮女都出來候著,連文官大臣都一一俱齊。雍正正站在高高的閱兵台負手站立,望著碩大的軍營廣告,朝氣勃發。
“你們扶我去哪裏,我在側邊站站就行了。”我低頭朝宮女道。
前麵就是所有後宮的娘娘們了,兩排整齊站在雙側,我這樣走過去,算什麼?
“皇上交待,請您過去一同賞閱。”宮女平淡回答。
我硬著頭皮,微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道路,路過皇後和如意她們時,我特立在如意麵前停頓幾秒。她臉色凝重,雙唇欲說還休,一片為難之色。那拉氏見我來了,一同起身,與我並排走向雍正,我刻意靠後,她反倒牽起我的手,喚退兩位宮女,雍容華貴的淺笑迎上雍正。
我們正待請安,雍正倒是意氣風華迎了上來,虛扶了我們,即一人一手牽著我們,到得台中,一站定,數萬將士黑壓壓齊聲跪下喚著萬歲,皇後千歲,聲音震耳欲聾。
我則腳有些不穩,似要攤軟下來。雍正手上使了力,眼神朝我一掃,示意我死活撐下去。
那拉氏雙眉微蹙側臉看我一眼,即轉過頭,與雍正坦然麵對台下眾人。我覺得自己是個小醜,站在這裏,專為給十四丟臉,希敏年前那番話還猶在耳邊回晌,比這些士兵的熱血吼道更加讓人震撼。
我偏頭再看雍正,已是雙眼怨恨,年前年後那段平靜,又不複存在。
“朕今賜嶽鍾琪為奮威將軍,帶兵力征青海平叛,保我大清江山!”
當年,我沒能有幸看到康熙為十四設儀掛帥遠征的場景,想來不比現在差。當年他定是和嶽鍾琪一樣,這麼威嚴慎重,腳步生風的接過帥印,轉身舉手一擲,也如現在他一般,萬千將士熱血回應,那份心情,那份遠大的抱負,與今日他一比,更襯得人心傷。
時日的磨練,讓一個衝動直率的倔強青年,如今隻圍著一個小小的莊院過著日子。雖然妻妾成群,兒女環繞,他在小院中看著外麵的天大地大,想起那龍椅下方的各將士大臣,這落差該如何平衡?
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掛記著他,想要立刻奔到祈縣,緊緊的抱住他,讓他寬厚的胸膛溫暖我空虛的靈魂。
這輩子,我不想要,不敢要,不能要的愛太多太多。唯獨十四,是屬於我的愛,我心中絮絮叨叨想起我們夫妻這麼多年的生活,激情的,平淡的,安然的,淡定的,矛盾的,無奈的,一一湧上心頭,就像雪花一樣,落滿了整個心頭,又好看,卻又冰冷,遙不可及。
我終歸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被這個時代同化的小女人,一年多的宮中寡淡的日子,我也會想我的丈夫,想我們一起枕伴的親密細語,想他在我身邊籲寒問暖,想我能為他做點什麼,想在冰冷的夜裏,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