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稀罕(2 / 2)

我咬著唇,卻已經淚流滿麵,連伸手抹掉的勇氣都沒有,我從不知道,他小小的心裏,竟然藏了這麼多東西,我對他,是不是一向太過於苛刻,直到今天,我也未問過他一聲,傷口可全好了?可否有留下後患?當時痛不痛?有沒有哭?

“十四叔出征那年,曆兒大病了一場,心中有喜亦有悲,偏在那時,你在門口徘徊,曆兒心裏當時多麼的怨您,我執意回園子裏養病,太醫說,我不能見風,可我還是讓人搬了軟塌放到當日那地方,曆兒那時還甚小,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躺在那個老位置,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溫暖?我執意要求您抱我一回,你隻回我一個客套而又生澀的笑容,連抱我的姿勢和身體都很僵硬,我想,我為什麼一定要讓你喜歡我,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你果然教訓我了,當著一群奴才的麵。”

別再說了,弘曆,我心中的呐喊。

“十四嬸,曆兒若說,是真心來園子裏監工,這段時間,從未想過奪儲一事,你定然不相信我。”

我信,我怎麼會不信,他們父子,我是不是真的太過於自我和冷清了。

“皇阿瑪疼我,愛我,但曆兒不單單隻因為這個而在您麵前說他的好話,我有時倒恨,為什麼要長大,為什麼要看清一切,越看清,越明了,才越感覺到皇阿瑪心中的痛,心中的無奈,但我始終還無法站到和皇阿瑪一樣的高度,我都這樣想了,皇阿瑪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晚了,曆兒,早些去歇息吧。”

弘曆走後,燕兒開始為我們準備晚飯,憶敏嘟著嘴耍性了,燕兒為她擦手,她都躲開,反朝跑來朝我道,“額娘,寶哥哥剛剛哭了,額娘將寶哥哥惹哭了。”憶敏爬到我身上,不甘的搖著我的手,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接過毛巾,扳開她的小手指,一根一根擦著,勸慰道,“敏兒乖,寶哥哥是大人,大人是不會哭的,敏兒也要向寶哥哥學習好不好?不哭,好嗎?”

“皇阿瑪今晚來不來。”她似懂非懂點點頭。

我看看天色,抱她到桌前,“敏兒乖,以後要和寶哥哥一樣,叫十四嬸,你現在是皇上的格格。”

燕兒討喜的抱了憶敏過去喂飯,朝我道,“側福晉,看敏格格這麼聰明乖巧,難怪皇上要您過繼給他,來,敏格格,吃一口,瞧瞧,您多麼的有福氣呀。”

是福氣嗎?我歎了一聲。

不止這晚,我連著許多天,都沒見到雍正的人,直到怡蘭院裏,桂花開始飄香,燕兒和幾個丫頭張羅著要做些桂花糕給我磢爽口時,年妃披頭散發衝了進來,抓著我的衣領,麵色煞白,嘴裏隻念道著,“若蘭,求求你,現在隻有你能救我哥,求你救他,看他多年對你那份心意上,向皇上求求情吧。”

我忙扶她坐好,連聲問,“這又怎麼了,不是剛安頓下來嗎。有話你慢慢說,皇上又出什麼旨意了。”

她雙目無神,喃喃道,“太可怕了,皇上要將我哥入獄,若蘭,刑部啊,那是多麼可怕的地方,進去了,還有命出來嗎?我哥這麼多年,為皇上盡忠心職,沒有功勞,也有苦功啊,再怎麼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我身子不濟,好歹也為皇上留下八阿哥,以後,可讓八阿哥在宮裏如何為人?”

她握著我的手,續續叨叨為我講起她年少嫁與雍正,如何一路走來,幾乎是泣不成聲,神色裏已然絕望,我抹抹淚,是啊,若不是絕望,再如何,也不會這幅模樣衝到我這裏,可我,作為他最後一棵救命草,又真能幫到她嗎?

月餘來,我為弘曆的話,愧疚不已,讓我再為這等事,與他起衝突,我是否還有那份精力?

晚上,年柔被雍正派人來接走了,一步一回頭,不住拜托我,我除了點頭安慰,還能做些什麼。

“今晚早些將宮門關了。”我哄了憶敏睡著,起身交待。

“皇上晚些要過來呢。”

“這些日子都不會來了。”

“是,側福晉。”

連日來,我被滿園子的桂花香得頭暈腦脹,剛開始時,那香味確實讓人怡神清新,聞久了,聞多了,反倒覺得香濃在喉,有些讓人喘不過氣。

要何時才謝呢,桂花的花期其實並不長,各宮裏的娘娘都及時采摘,連膳食都加了些桂花,我倒寧願連嗅覺也失掉算了。